这一刻鸨母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姜大公子愿意在醉香楼豪掷千金，却独独对她醉香楼的头牌兴致缺缺，从不肯留宿。若她是个男人，房里有这么一朵娇花，也看不上外头的杂草。
心情复杂的还有阿洛，下九流的地方本就鱼龙混杂，醉香楼这条街的境况又格外暧昧靡丽些，与阿洛想象中着实千差万别。她以为总归与熙和园有几分相似，如今见过了才知熙和园确实当得起风雅二字。
鸨母露骨的眼神看得她如芒在背，不由紧了紧搂着闻人恪的手，玉白的小脸恨不得埋在他胸前不出来。
今天这一场不是早前说好的，阿洛也未曾做过心理准备，实在有些赶鸭子上架，闻人恪抬手拍了拍她，言语不掩宠溺地对鸨母道：“这是本公子的贴身侍女，别的都好，就是胆子太小，还非缠着本公子闹着要出来看看。”
这话一说鸨母便知道眼前的美人确实深得姜大公子宠爱，只是面上不免为难：“大公子身边的人果然是仙姿玉貌，不过……我这儿毕竟不是招待女儿家的地方，您看是不是——”
鸨母还未说完，闻人恪便沉了脸，骇得鸨母当即止住嘴边的话音。
闻人恪微微抬手，藏蓝色洒金宽袖抖了两三抖，狭长的眸子从下往上扫过鸨母，语气傲然：“本公子这几日在你这花了不少银子了吧？”
“是是是！”鸨母不知他所谓何意，只得先一径应着，不过说到这银子，仅仅三日连带花费打赏都算上，姜大公子往醉香楼撒了也得小五千两了。
绝对称得上她醉香楼有史以来最大最豪爽的主顾。
不过闻人恪接下来的话却让鸨母开始冒汗了。
“本公子也不是人傻钱多，自古以来，都说酒色财气不分家，想必你也看得出来，本公子对你楼里的色不感兴趣。”闻人恪顿了一顿，见鸨母这回不接话了，冷哼一声，“所以，本公子要的是什么，你心里有数了？”
鸨母心下一沉，面上还想打个哈哈：“大公子说的话老妪实在有些听不懂，楼里已经备了好酒，大公子许是还没尝过咱们和州自己酿的酒，那滋味与外地的酒可是大不一样……”
被姜大公子冷冷地盯着，鸨母自己也说不下去了，终是一跺脚泄气道：“大公子既然知道，想必也是个中高手，我也不瞒您了！是，醉香楼底下是有个赌盘，一般人没资格参与，不过您家资丰厚，当然是能的。”
鸨母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这姜大公子的神情，见他果然转怒为喜，面上浮现赌客最熟悉不过的狂热之色，心中暗忖情报倒是不错，这个姜卓确实嗜赌如命。
是个好胚子。
“大公子若是有意，正巧今儿吕管事就在楼里，我给您引荐一番？”鸨母小心问。
闻人恪率先迈开步子上楼：“那还等什么！”
二楼扶梯转角，名叫茉云的姑娘期期等着，见着人来先是惊喜地迎了几步，接着便瞅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怀里已经拥了个身姿妖娆的女子。
脚步一顿，不由怒从心起，自个儿是醉香楼的头牌，从大公子来的第一晚胡妈妈就命她陪好这位外地来的大恩主，居然还有人有胆子与她相争？
等转过正脸，茉云满心的怒意登时就僵住了。
她在醉香楼已经许多年，楼里出挑的姑娘来来去去，可从没见过这般仅靠一张脸便当得起艳冠群芳四个字的人。
“大公子怎生来得这么晚啊？”只是茉云终究不甘心，还是攀了上来。
这么多年迎来送往，茉云当然清楚男人是靠不住的，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钱又阔绰，外加身材相貌都拔尖的恩主，她也实在不想错过。
就算将来在后宅一样要争奇斗艳，却也好过这无情的青楼。
茉云打定了主意，不能放走姜卓这条大鱼，于是摆出一副知心温婉的模样：“这位妹妹倒是没见过，还是头一回来楼里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与我说。”
青楼一向是不欢迎女客的，可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对姜大公子这种挥金如土的大恩主，没什么规矩是不能破的。
闻人恪不着痕迹避开茉云攀上来的手臂，捏了捏阿洛的下巴，不无怜爱地说：“本公子房里这个平素胆子小，不怎么见人，不过她伺候本公子的时间最长，本公子想什么，她最知道了，你们唤她洛娘就行。”
茉云听得暗暗扣紧了手，姜大公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楼里的姑娘不得他心，有洛娘在跟前，他瞧不上别人。
阿洛一路都乖乖当好姜卓的宠妾，这会儿实在好奇眼前叫茉云的人，从他胸前偷偷抬眼打量。
只是还没看几眼，闻人恪便换了个姿势用袖袍遮住她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