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愕看向对方,那眸中尽是深情。
雪无溪碎发落于额前,在脸上打下细碎的剪影。
银白色的长发垂落锁骨,雪无溪把头埋进季尘的颈窝,轻轻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我说过,保护不好天下人,我会自责。但如果保护不好你……我会疯掉。”
“我从小父母双亡,到处漂泊流浪。十五岁那年,是你把我带回栖凤崖,给了我一个家,又养了我二十几年。”
“我记得我每次生辰,你都会给我做长寿面吃,那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师尊,我已经失去你五百年了。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季尘复杂看向雪无溪,那张扣人心弦的脸,全是悲伤和动容。
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内心叹口气,把雪无溪从身上推开。
还好隔音屏障不仅隔音,还有“单面玻璃”的效果。
不然让外面那些人看到雪无溪抱着一个自家宗门弟子这般动情,他这无极宗的掌门威严肯定荡然无存。
虽然推开了雪无溪,季尘却郑重其事的告诉他:“那就按你说的来吧,我不会跟他服软的。如果会死,我跟你一起死。”
雪无溪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这句话,雪无溪便熄了周围的隔音屏障。
季尘还以为他要跟其他人说些什么,没成想,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唤出了「霜华」。
而后握着剑,绕过面前季尘的身子,往殿外走去。
季尘知道他肯定不是直接找鬼瞳去干架。
但还是担心,就追出了内殿。
可是刚追出去,就发现雪无溪不见了。
想来应该是御剑走了。
以雪无溪渡劫后期的修为来说,御剑速度很快,眨眼不见很正常。
但他到底会去哪?
难不成……
*
雪无溪御剑去了岁行山的山顶。
山顶有块很大的空地,空地中央,是灵光环绕的飞升台。
它矗立在一片荒凉的石阵上,由黑色的岩石和苍穹蓝的水晶构成。
阵台呈圆形,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水晶球,水晶球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阵台周围有着纹路纵横的石柱,上面刻有神秘的符文,散发出淡淡光晕。
雪无溪走上高台,入了阵中。
飞升台被雪无溪散发的灵力感召,起初,只是一些微弱的光芒闪烁着,但很快这些光芒就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强。
那些光芒如同被点燃的火焰一般迅速蔓延开来,相互交织融合在一起。
雪无溪宛如一座雕塑般静静地伫立在飞升台上,双目紧闭,面容沉静如水,仿佛已经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那修长而挺拔的身影在微风中纹丝不动。
银发却被脚下的灵力吹动起来,大起大伏的上下飞舞。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雪无溪听到了头顶的雷鸣声。
本来就因为阴雨连绵而阴霾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
一下就仿佛进入了夜晚。
乌云之上,万钧雷霆蠢蠢欲动。
突然,一道耀眼的金雷划破苍穹,径直劈向飞升台。
就在金雷即将击中雪无溪的瞬间,他手中的「霜华」猛地向上一挥,竟硬生生地将闪电斩断。
更多的金雷接二连三的落下,如银蛇乱舞般朝着他袭去。
雪无溪身形一闪,躲开了攻击,同时手中剑法如疾风骤雨般施展而出,与金雷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交锋。
他明白,这是天雷劫的考验。
上一次飞升,他就是败在了天道落下的金雷之下。
因为他心有杂念。
虽然他现在依旧心有杂念。
但他这次不再迷茫和犹豫。
他心里除了杂念,更多了份信念——是为了那人。
金雷还在持续不断的往他身体周围砸下。
威力丝毫不减,愈发猛烈地轰击着飞升台。
大雨倾盆而下!
雪无溪的衣衫在狂风暴雨中猎猎作响。
电闪雷鸣,轰然骤起,天道的声音夹杂着金雷之声,忽然出现在雪无溪耳畔。
“尔等六根不净之凡人,也妄图登仙!”
雪无溪冷冷回道:“六根不净又如何!生而为人,岂能完全摒弃七情六欲!”
“那尔便不配位列仙籍!”
天道话音刚落,一道比刚才都要强大的金雷直劈而下。
雪无溪避无可避!
被金雷劈中了身体!
“呃——!”
剧痛让雪无溪大口喘息,鲜血瞬间从他口中涌出。
可他忍着痛,还要举起「霜华」,全力朝空中挥出一剑。
剑与雷在空中相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雪无溪被震得后退几步,却依旧紧紧握住剑柄,半跪在地面,稳住了身形。
他垂了头,七窍都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