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鹜在高考前就成年了,有了一套离学校更近的房子,只有他和夏引南住在那边。
夏引南垂下眼:“我有备用钥匙,改天拿给你吧。”
“是吗。”秦鹜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转身在衣柜里找衣服,“那看来我们关系确实很好,我们住一起吗?”
夏引南口不由心地撒着谎:“没……没有,只是你给了我一把钥匙而已。”
秦鹜闻言,转过头轻轻看了他一眼。
夏引南抬起眼,笑了笑,与他对视。
他不怕秦鹜看破,在对方还住在医院时,夏引南就回了一趟两人的家,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收走了。
不是没有犹豫过,不是没有试图反抗过。
可,有用吗?
夏引南觉得自己再多一秒都坚持不住了,只能麻木地微笑着:“那,我先回去了,你……你好好休息。”
“等等。”秦鹜却在身后将他叫住。
夏引南静了静,重新挂起微笑:“怎么了?”
秦鹜问:“志愿,你怎么填?”
夏引南一愣,说了一个学校和专业。
秦鹜微微皱起眉,像是在思考什么:“我也是吗?”
“什么?”夏引南没反应过来。
秦鹜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要填哪里?”
夏引南沉默下来。
脑海里闪过许多的画面,有秦鹜拉着他的手翻学校目录,有他们相拥坐在沙发里想着未来,也有秦鹜和秦父的争执。
最后定格在那个大雨的夜晚,他接到的来自医院的电话。
许久之后他才说:“没有。”
“你没有和我说过。”夏引南艰难地笑了一下,“但是你这个人……想填哪里就会填哪里。”
秦鹜看了他一会儿,才移开视线:“看来我们关系也不是那么好。”
夏引南转过身,语气不受控制地快了一些:“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剧烈地颤抖,被他用身体挡住,没有让秦鹜看见。
“再见。”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轻声说。
*
18岁高中毕业那年的暑假,夏引南几乎是在家里趟过去的。
房间内整天整天地拉着窗帘,他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不知过了多少天,才听夏母说,秦鹜拿到了国外学校的offer。
兜兜转转,又好像回到了原点。
秦鹜没出事以前,夏引南生活中最大的烦恼就是两人的志愿,那时秦鹜毫不犹豫地改了计划,和他一起准备高考,为此还与秦父产生了分歧。
那时夏引南最怕在聚餐上听见秦父和秦鹜说话。
现在好了,谁都满意这样的结果。
而夏引南呢?
夏引南的感受、夏引南的回忆、夏引南年少短暂的爱情,都不重要了。
秦鹜出发的那天,夏引南没有去送他。
一直到起飞时间过去,夏引南才坐在紧闭的窗帘下,向秦鹜的微信发去一条信息。
[一路顺风。]
他知道,这时候不应该说一路顺风。
可是,他想说的,他想要的,都是不能开口的。
*
六年后,秦鹜回国接手秦氏的产业,圈内的朋友给他接风,夏引南以发小的身份去了。
这些年,因两家的关系,他与秦鹜也保持着频率一般的线上联系。
但仅此而已了。
夏引南在秦鹜的生命里,只能矜矜业业地扮演好朋友的角色。
这些年漫长的时光里,夏引南不是没有期待过,甚至在自己有能力独立后,他试图瞒着夏母与秦鹜聊一些以前的事。
他没有长辈以为的那么懂事大方,他仍然心存侥幸,躲在黑暗里悄悄地,做着有利于自己的引导。
可没有用,秦鹜好像一点也想不起来。
那些短暂的相爱时光,模糊得像夏引南的一场梦。
接风宴人并不多,夏引南都认识,而每个人都要来说一句,从前秦鹜与他有多要好。
六年的时间已经足够秦鹜接收外人眼中他与夏引南的过去,闻言毫不在意地将夏引南揽在怀中,笑骂:“是吗?那你还灌他酒,不要命了是吧?”
夏引南就这样在秦鹜的怀里喝了一杯又一杯。
散场时他醉了,面上还很平静,脑子里却只有嘈杂的声音嗡嗡作响。
秦鹜叫了代价,想让酒吧的服务员拉夏引南起来,可回过头一见人安静地坐在原地,仰着迷茫的脸看他,又鬼使神差地改了注意,亲自弯腰将人背了起来。
狐朋狗友在四周起哄,说秦大少果然还是最疼夏小南。
秦鹜将他们的吵闹扔在身后,也起了好奇,问背上的人:“我以前对你真有那么好?”
夏引南醉了,像是没听见。
“醉鬼。”秦鹜低笑着嘲笑他,“这点酒量还敢一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