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自己当初第一时间得知晏霞的债务时，思考的也是能否做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
毕竟在这条路上，钱很重要，稳定地来钱更加重要，但……长此以往痛苦地挣钱，最后换来的只会是虚无与空虚。
邢忆柏的目光有些闪躲，陆铮见状也没有追问，而是静静地坐着等她开口。
许久，在隔壁邻居训斥小孩儿的进程从英语为什么只考了140分，到数学作业写完了没有中，邢忆柏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邢忆柏：“我喜欢跳舞。”
她的双手无意识地在身前纠缠在一处，“我也喜欢模特类型的工作……”
越往后说，邢忆柏的声音越没有底气，也越小声。
她越来越小的音调，也让陆铮察觉出了不对劲。
陆铮往前轻轻挪了挪，温声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这类似的工作呢？你高中的时候，那场时装秀比赛你表现得就很不错，你们班也赢了。而且你跳舞也很拿手……”“……”邢忆柏沉默着牵住了陆铮的手。
她的两只手微微发凉，好半晌，她才深吸了一口气，说，“因为跳舞和礼仪都是我妈妈让我学的。”
“大学的时候，我就经常去学校附近的舞蹈工作室兼职，还去做过类似服装模特的工作。”
邢忆柏勾唇轻笑了一声，“我其实挺喜欢这类工作的，可……”
“可是，我之所以会跳舞，我之所以体态比普通人好，是因为我妈妈抱着我能够嫁得更好的想法进行的投资。她总是在我的耳边告诉我——忆柏啊，你要给妈妈一点可以看得见的回报啊，你明明是因为我才这么优秀、这么漂亮，为什么你跳舞兼职挣钱的时候，不想着孝顺我一点？”
小夜灯照亮了邢忆柏一脸自嘲的笑容，“从我妈妈告诉我这些开始，我每一次跳舞的时候，我每一次随着节奏点舞动的时候，我都在想——”
“啊——我现在的一切根本不是我自己拥有的，我更像是我妈妈手中的洋娃娃，承载着她所有的期待与理想，我的喜欢与否并不重要。”
邢忆柏垂下眼，“所以，我从研究生开始，就不跳舞也不兼职了。我按部就班地按照我妈的要求，去做她理想中女儿该有的样子，却一点儿也不快乐，我每个睡不着的晚上，一闭上眼，就是自己以前跟着音乐节拍跳舞的样子。”
“我能够跳舞，能够跳得好，是因为我的妈妈。”
邢忆柏说，“我想反抗她的观点，所以我只能抹杀我的喜好。”
说完，邢忆柏抬眸对上了陆铮的目光。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嘴角却弯着一个淡淡的弧度。
陆铮的睫毛微微扇动，在小夜灯的光线下，她看见了邢忆柏眼中微弱的泪光。
犹豫了片刻，陆铮抬起右手，轻轻抚上了邢忆柏的脸颊，轻声道，“忆柏。”
邢忆柏有些哭腔，“嗯？”
“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学校有一场市里的舞蹈比赛吗？”
邢忆柏点了点头，“嗯。我知道，高二那年时装秀之后的。”
“对，就是那场。”陆铮轻笑了一声，“那个时候我一有空就会去学校的舞房陪你。”
“我的记忆里，那阵子的天气非常热，舞房还没有安空调，我光是坐在地上背单词写作业，都会热出一身汗。”
在邢忆柏困惑的目光当中，陆铮继续说，“老师组织的排练结束以后，你还会趁着天没黑在舞房加练，我就坐在后面等你。那样热的天气，你的加练一跳就是两小时。”陆铮对上邢忆柏的目光坚定又温柔，“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能看见你脸上豆大的汗珠，也能够看见汗珠落在地板上的痕迹，甚至……我都恍惚能够听见汗水落下来的啪嗒声。”“我当时就想，我们忆柏也太优秀太努力了吧。”
陆铮顿了顿，轻笑了一声，“我想，还好当时别人造谣你的时候我挺身而出了，不然这么优秀的一个大宝贝就要成为别人的朋友了，我可就吃亏了。”
邢忆柏还不能很明白陆铮说这话的意思，但她却跟着陆铮一起笑了。
“忆柏，你能够成为领舞，不单单是因为你学了跳舞。你的妈妈给你创造了这个学习跳舞的机会，但如果这个机会是给我，我肯定不行。”
陆铮说着，突然做作地手舞足蹈了一阵，“你想想，当时那个健美操比赛时候我那个不协调的四肢。”
陆铮的话语引得邢忆柏想起了当时陆铮刚开始跳舞的窘样，不自觉地笑了。
“是吧？”
陆铮眼底的笑意更甚了，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说，“所以啊……你的跳舞能够达到现在的成就，不是因为你的妈妈，而是因为你自己。是你日日夜夜的努力和付出，让你获得了这些。”陆铮抬手，就像过去祝青溪安慰她一样，双手抚住了邢忆柏的脸，“那么，你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的舞蹈能力，你再用这份舞蹈能力让自己吃饱饭，又有什么错？”陆铮：“遵循自己的内心，喜欢那就去做，不要顾虑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