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和我们阿令应该蛮多共同话题的。小宇这次来海城准备玩多久啊?”
在座三人今天都铆足了劲,耐心足得不得了。期间薛令一直事不关己地在旁边喝茶,而薛利升游刃有余地“面试”着雒宇,还能分出闲心来给她添茶,仿佛雒宇才是今天的主角。
意识到薛令准备在沙发上坐到天荒地老,绝无主动开口的可能性时,薛利升终于像是发现她的存在一般,主动把话题往她的身上引。
“阿令是和小宇一起来海城玩的吗?”
两父女的博弈正式拉开帷幕。薛令人畜无害地笑笑:“不是啊,我最近支付宝和微信都被冻结了,雒宇又是一个穷得叮当都买不起的街溜子,我们哪里来的钱玩啊?”
薛利升演技极佳,半张着的嘴可以塞下半个鸡蛋:“噢?怎么会冻结呢?”
“因为如也欠债啊,我所持股的份额又涉嫌抽逃出资,被法院强制执行了呗!”她扬眉笑了,讽刺和冰冷写在眸光中,如同刀刃刮过,“至于如也为什么会负债累累,老薛你作为公司执权人,应该比我这种一年只参加一次股东大会的大股东更清楚吧?”
“被追加为执行人?阿令,我没想到公司的事情会牵连到你。”他作出一副震惊又愧疚的表情,头深深地埋下,“你也知道,疫情之后大环境不好,如也这几年是一年不如一年。爸爸我没本事,不只是如也,旭升也陷入了危机当中,我只好瞒着你偷偷把房车都卖掉,去填公司的窟窿。结果两家公司还是没能维持下去,资不抵债,连工资都发不了。员工和法人喊打喊杀的,我这把年纪实在是受不住,只好偷偷躲到海城来了。”
“爸爸没告诉你,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你知道的,为人父母总是希望女儿以自己为荣,我不希望你看不起爸爸。”
“我不清楚抽逃出资的事情,以为就是走破产清算流程,公司资产没能清偿的债务消灭,这桩烂摊子也就这么结束了。万万没想到你会被牵涉其中啊!”
从诉讼确定债权,到强制执行终本,追加股东为执行人,这当中至少一年时间。这么长时间都不够薛利升做好所谓的坦白的心理准备吗?左右手互倒的注册资本,无辜被限高的挂名法人,房产的变卖处理……早在得知背叛的时刻,薛令就已经被这些事实千刀万剐,尝到心胆俱裂的滋味。此刻面对薛利升口中的一击即碎的谎言,她已经不屑去揪这里面的逻辑漏洞。
她目光灼灼,像是要透过薛利升的眼睛,扎进他的黑心肝里:“那老薛你躲其他人,怎么连我一起躲呢?”
第41章
薛利升的眉间,连带着额头都浮起褶皱:“怎么会呢?原本的手机卡和微信我都弃用了,怕你联系不上我,我给你打了很多个电话,发了很多条短信,想要通知你,我换手机号的事情,结果你都没有回应。”
“啊?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的手机有问题?要不老薛你给我看看你的通话记录?我看看那一时间段我是不是在和别人通话。”薛令作讶异状,回敬一个同样拙劣的借口。
眼风交错,你来我往,双方都心知肚明,彼此在虚以委蛇地做戏。
“哦,我前两天喝早茶刚被人摸走了手机。海城治安真没有棉市好,人员素质不行,光天化日都胆子这么大。”
薛令十分善解人意:“没关系,那我们谈一谈钱吧?律师评估过了,那1600万我是还不上的,老薛你总不能见死不救,让我还一辈子吧?”
薛利升为难:“阿令,我也和你讲了,这是我朋友借我住的房子。我所有的资产都填到公司去了,手中只留有50万养老。你要是不嫌弃,爸爸把这50万拿给你,你先把债还了。至于养老,当保安也好,保洁也罢,爸爸怎么都能活。”
50万,对于一个普通家庭而言,称得上巨款。但放在1600万面前,杯水车薪,扔进去都听不见响。
胸口中迸出怒火,平静的瞳面终于如同冰面一样迸裂,像是下一秒就会喷出火来。
“50万?你身上只有50万?”
“阿令,虽然这听起来难以置信,但,是真的,爸爸没有必要骗你。”
薛令的自控力几乎燃尽,激动到差点跳起来:“经营的事情我不懂,为什么只有我妈名下的股份涉及抽逃出资我也不懂,我就想问——我叫你一声爸爸,公司负债累累,可能会连累我,这种风险你告知我一声有这么难吗?是怕我逼着你替我还债吗?”她哼笑一声,“也对,我都乞讨到你面前了,你还和我哭穷,只愿意拿50万打发我。”
薛利升作羞愧难当状,耳根通红:“不是的,阿令,你误会我了,我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