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和她处于同样境况的吴姐却根本不把这些事情当作困扰,也不认为这是对方不够爱她的表现。
杨舒屹很困惑,难道真是她将爱的标准定得超乎常理,常人难及?所以嘉映才会说她否决梁文开的爱的凭据太过片面,而吴姐则说她理解的爱的标准太高。
她不知道别人是如何理解和学习爱的,她对爱的理解全靠观摩和自己琢磨,横竖这玩意也没有标准的模板,自由心证。
她年少在日记里制定标准时参照的是浪漫到可以为对方赴死的爱情电影,是“I don‘t have the strength to stay away from you anymore.(我已经没有力量离开你)”这类被雒宇吐槽难以理解的狮子和羔羊相爱的玛丽苏电影。现实中的参照物则是诸如舅妈对表弟,卓也对薛令,还有那些深陷在爱恨情仇里的男女。所以,爱很长一段时间对她而言是捉摸不透的,难以企及的,反复涂改的。
她甚至没有琢磨透,她的母亲到底爱不爱她。爱她?她从初中开始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维持着以年为计数单位和冼女士见面的频次。不爱她?冼女士再婚后成为家庭主妇,经济称不上很宽裕,但她向冼女士表达她上大学已经有能力自食其力后,冼女士还是定期给她转钱,直到她大学毕业为止。
人对自己没能拥有的东西总是格外迷恋,长大后她终于通过努力如愿获得了翘首以盼的爱。雒宇爱她,一边嘴里嫌弃,一边为她乱糟糟的生活托底。梁文开爱她,毫不吝啬地分享他拥有的财物,在各种琐事上看似无底线地为她让步。
得到之后她发现爱确实是个好东西,被爱真的很幸福,像是周身陷落在柔软的泡泡池里,头昏脑涨,一秒钟都不愿意起来。
恋爱时的她似乎拥有肌肤渴求症,贪恋各种姿势的拥抱,过夜时还要强迫对方要抱着她入睡。雒宇不解,但无奈地执行了,他执行得很好,早晨她睁眼时一定有一只臂膀穿过她的脖颈,不紧不松地搂着她。而梁文开这人睡相和她一样不好,不仅喜欢睡在中间,还喜欢抢被子,他们磨合了很久也没能达成一致,最终以她放弃这项诉求告终。
人总是格外贪心,拥有一件事物之后就开始追求深度。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缺失的爱,似乎不受控地被投射到亲密关系中,她对伴侣拥有着极高的期待,无法抑制地渴望从他人身上获得这样浓烈的爱,哪怕她清楚自己其实也无法完成她所定义的爱的标准。
她真的错了吗?她理想中的爱是无法实现的吗?
两性关系中真的要遵循公平原则,追求双方付出对等吗?只索取,不付出是不可行的吗?
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推门进店就发现雒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和薛令凑作一团。
“我地图上搜了,这个小区有两期,六个门呢!蹲点肯定不现实啊!你就装作快递员给他打电话,让他到大门口取件。”
雒宇不赞同:“我觉得你这个办法不行,买没买东西他肯定知道啊,打草惊蛇怎么办?就算他没发现,万一他让我直接按地址送到家门口,或者是把快递放驿站或者是丰巢柜呢?丰巢限制取件时长也就算了,守株待兔总能等到,如果他让我放驿站,驿站的快递堆一个星期都不出奇,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去拿?你就天天蹲在那啊?”
薛令搜索了一下,发现小区旁边确实有个菜鸟驿站,此举确实存在纰漏。
“不然这样,不是有那种寄空包刷单的快递吗?我给他整一个,看他到底是咋个途径签收的。下一次派送的时候,我提前联系好快递员,找借口跟在他后面去逮人。”
雒宇沉思,终于松口:“死马当活马医,也行吧?”
旁听的杨舒屹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嘴:“其实……你们不用这么麻烦的。”
两人齐刷刷向她投来关注的视线,等待她的高见。
“大数据时代,其实没有隐私可言。昨天我收了个快递,因为特别重,快递员怕我投诉,就没放驿站,主动提供上门服务。诡异的是——明明寄件那边怕泄露我隐私,只写到楼栋,没写到具体房号,但快递员却直接给我送上门了。
“我很惊讶,也很恐惧,问快递员是怎么知道我的房号的。他没多解释,就和我说系统里有。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我之前买矿泉水,收件地址填过具体的房号。
“所以,只要薛……那个男人收寄快递填写过具体门牌号,在数据库留下了记录,快递员那边就能直接查询到他的门牌号的。你们可以找个家里人买的东西丢件之类的借口,去套快递员的口风。”
“天呐……”当局者迷,用户数据相关和两人本行相关,却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薛令飞扑过来,一把揽住了她,“舒屹你真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