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道探照灯一样的目光照射着,雒宇一脸无辜:“我不是刻意出声提醒你了吗?还问你怎么没帮忙说话,直接帮你表明立场了呀!八卦也分‘好话’和‘坏话’,你应该也没伤害到她吧?”
话虽如此,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
薛令没了聊天的兴致,拎着电脑就准备道别。杨舒屹一直暗中给雒宇使眼色,他无法忽视,只好出声喊住她:“哎,薛令,你那天说去逮人,是逮你继父吗?逮着没有?”
“没有,烦着呢!”薛令的语气又变回电话里那股半死不活的调调。
“需要帮忙吗?”
“暂时不需要。”她潇洒地挥挥手,从包里翻出折叠雨伞,“我衣服沾到咖啡液了,回去洗澡了啊!周一见!”
最后这句话也不知道到底是和谁说的。
怎么薛令都不问雒宇为什么又出现在店里呢?难道他们之前约好了?杨舒屹狐疑地瞟向雒宇,却对上一双坦荡的眼睛。
“你听见了,还是找不着人,咋办?”
她没好气:“凉拌。”
第34章
“基拉尔有个关键洞见是,我们不是天生就想要什么,而是跟人学来的。你的梦想为什么是上哈佛大学?那是因为大家都认为上哈佛大学是一种荣耀。
人类之间发生争斗不是因为他们彼此不同,而是因为他们过于相似,在他们试图区分自己时,也把自己变成了对手的孪生兄弟,人类在相互敌对的暴力中复制与被复制。
在从小到大的这段旅程中,婴儿的公开模仿行为变成了成年人隐藏的模仿心机。我们在偷偷地寻找模仿对象,同时否认我们需要模仿任何人。模仿欲望在黑暗中运作,它就像是地心引力,地心引力始终会存在。
第一类人和你存在着地位上的巨大差距,被称作‘名人堂’。双方之间总会被时间、空间、金钱或地位区分开,你没有办法认真同他们竞争同样的机会。因为不存在冲突的威胁,所以人们可以自由且公开地模仿名人堂中的人。
另一个世界被称为‘新生堂’。在这里,人们彼此联系密切,潜在的竞争很普遍。微小的差异会被放得很大。新生堂中的引领者和模仿者占据着同样的社会空间,所以他们不得不以秘密的形式来表达好奇和关注。他们永远不能承认的一个令人尴尬的事实,就是他们想变得和他们的邻居、同事甚至他们的朋友一样。在新生堂中,沉默是共识。
……”
杨舒屹周末除了拾掇房子里属于梁文开的东西,还粗略读完了这本《模仿欲望》,并结合书中内容,分析了一遍自身的情况。无论是外貌、家境、性格,看似她和薛令都大相径庭,但实际她们之间的相似性要超过不同性。她们年龄相近,就读的学校一样,和同一个男人(薛利升)存在一定程度的关联,随时都可能会在学校里碰面。因为时间和空间足够接近,薛令出现后,才会成为她的内部欲望的引领者。
正如书中所说:“欲望不是need(需要),而是want(想要)。你并不必需这个东西,但你就是想要。”
和体内那部分尚未分辨清楚引领者的欲望不一样,杨舒屹清楚,薛令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欲望的引领者。她之所以考理工大学、穿高跟鞋、学习化妆、爱笑、对金钱拥有高度渴望……甚至粉店点单时条件反射点一样的,都是在追随薛令的脚步。
某种意义上,杨舒屹是残缺的,而薛令代表着她理想中的人生,她通过模仿的途径,达到她所渴望的理想状态。
竞争性模仿放大了彼此间微小的差异,让杨舒屹尤为在意。当她发现薛令耳朵上因为学校不允许带耳饰而长期扎着黑色塑料棍,她也咬牙去打了耳洞,哪怕反复发炎备受折磨;当她发现薛令在喝玻璃瓶的Panna,她也会特地去买一瓶,但意识到自己没办法长期喝之后,她就再也不碰这个牌子的矿泉水;当她发现薛令喜欢在校服外面套红色外套时,她买衣服就刻意避开了这个颜色,殊不知刻意避开其实是镜像模仿,与竞争对手渴望不同的东西用以区分自我……
同质化会制造欲望的危机,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谁都不希望自己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模仿的同时,杨舒屹也无意识地在模仿中区分自己和薛令,试图塑造一个与众不同的形象。所以雒宇才会说,她的模仿别具一格,他人很难第一时间将她和薛令联系起来。造成这一现象的部分原因是她无力跟上某些欲望,另一部分原因是她潜意识刻意为之的镜像模仿。
薛令是那面照射着她的镜子,她无比渴望成为薛令,但这个世界上不能存在两个薛令,既然她无法取而代之,那么她就需要在模仿薛令的同时保有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