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尚不清楚薛令到底是不是薛利升的继女,但一连串的浮想画面已经在杨舒屹的脑海中成型,她心底隐秘的渴望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被勾起,如同附骨之疽。
那颗名为薛令的种子,自此开始生根发芽。
欲望催生了妒忌,杨舒屹开启了对薛令的隐秘观察。高一和高二并不在一栋教学楼,别提碰面,就连在一千多名高二学生里找到薛令这个人都不是易事。但好在还有互联网的存在,她全网搜集一通资讯后发现,薛令其实在高二年级小有名气。
学校其实并没有官方的校花校草评选,但是长得好看的人永远是让人印象深刻的,更何况对方还有优秀的成绩,优渥的家境。
杨舒屹很快就在贴吧和微博告白墙里捕捉到了和薛令有关的信息,并顺藤摸瓜找到了薛令的社交账号。
薛利升确实是薛令的继父,但并不是杨舒屹想像中的那样——他的出现为她增添光辉。薛令原生家境本就不差,哪怕没有薛利升这个继父,她依然是耀眼夺目的天之骄女。
她的母亲爱她爱到几近满溢,接送她的时候会下车给她一个亲昵又热烈的拥抱;会开车绕路去买她喜欢的食物;会在客人来临之前,主动把她爱吃的零食藏起来;会在她周末放学去聚餐,抵达饭店不知道包厢房号打电话询问的时候,主动出来迎接她……
而薛利升呢?他似乎也十分疼爱这个继女。他每周都会亲自来接送薛令上下学,会掌镜给薛令和薛令的母亲拍下许多好看的照片,会在工作日帮薛令做完游戏的每日任务,会宠溺地轻拍薛令的头……
这些琐碎的日常被她记录在QQ空间和微博里,美好得像是电影里的情节。
杨舒屹窥视着那些属于薛令的幸福又平淡的时刻,在每周六的校门口,在薛令的社交平台,在开家长会时故意路过的高二一班的教室门口……
她长久凝视着一个人,彻底被心魔拉入一道名为薛令的阴影之中。她明明知道,薛令的明眸皓齿是天赐,薛令母亲对女儿无条件的爱护是天生,可她仍然忍不住妒恨上了这样一个被神明偏心的女孩。
如果说其他得天独厚的条件都是神明对世人的不平等,是杨舒屹夺不走的东西,那么薛利升不是——那个风流倜傥的男人曾经只差一步,就成为了她的继父。
明明她也有机会拥有父母都在身边的圆满家庭,明明她也有机会拥有一个沉甸甸的充满爱意的拥抱,明明她也有机会被薛利升每周往返接送。可命运就是这样不公平,光是毁掉那些幸福的可能还不够,还要让长大后的她意识到曾经错失的可能。
可是,她能够怪谁呢?责怪冼女士为什么要和薛利升分手?还是责怪冼女士为了生计抛下她出国赚钱?又或者责怪名义上的继父Eren的出现,将冼女士彻底留在了国外?
杨舒屹蜷缩在床上,双臂环绕着躯体,用力拥抱着自己,排解那些无处安放的寂寥和空洞。
棉市不是四季不分明,以全年几乎短袖闻名吗?为什么她在这个秋天感到了蚀骨的寒冷。她好渴望能有一个拥抱,温暖她的四肢百骸,填满身体里源源不断的空乏。
她怨恨命运的无情安排,甚至连带着恼恨上了薛令。是薛令如星辰般出现,点燃她的妄想。是薛令的如照妖镜般出现,将她的黯淡的人生反衬得如此可悲。
好想取而代之,好想拥有薛令的人生。
无论是美貌,还是聪慧,亦或者他人满盈的爱意和独属于她自己的家,她都好想拥有。
杨舒屹听见内心一遍又一遍地哭嚎叫嚣,像是魔鬼的低诉,将这些执念如藤蔓般深扎进她的骨血。
在杨舒屹尚未学会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先学会了嫉恨一个人。将她的名字,在心底一笔一划写了千万遍,将她明眸流盼的笑容,在心底勾勒了千万遍,将她万丈光芒的前程,在心底畅想了千万遍。
某种意义上,薛令才是属于少女时代的杨舒屹的童话故事。她仰望着这个人,模仿着这个人,试图成为这个人。
第20章
屋内一片漆黑。
这次变更出发时间,杨舒屹并没有刻意和梁文开打招呼,因此房子里没人她丝毫不意外,不用看都知道他是趁着周末和狐朋狗友们出去放松了。
生物钟和精神负荷将她的脑海搅成浆糊,她拖着已经趋近极限的身躯去洗澡,头发吹干后就匆匆入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半梦半醒间,她还以为她仍在独居,条件反射地就去摸床头柜的刀具。伸手摸了个空,才迷糊地意识到她现在在梁文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