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凑近桌子,双手撑在桌沿:“我们尊重每一位玩家,如果你不主动去干涉顾小姐的疗程,或许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范,你是不是本末倒置了?”边屹柏也凑近桌沿,与范在办公桌两侧对峙,“如果没有我,这个疗程便会无限趋近一个死局,”
“达到破局人数的苏楠三人不可能站在受害者角度想到答案,而顾辞他们也会因为无法达到人数陷入僵局。”
范的算盘边屹柏早就替他算清楚了,一直没有拆开来说无非就是想给彼此就一个体面。
但既然范不光没有想给自己留体面,还试图给边屹柏制造误区,那边屹柏也没准备给范留面子。
“你的目的说到底就是通过次人格死亡,来观察你所谓的'患者'会有怎样的反应,”边屹柏沉声,“可究竟是患者,还是研究样本,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范凝视边屹柏许久,忽然笑了起来。
他往后一靠,望着边屹柏问:“所以你后悔了?”
“我想终止合作,”边屹柏道,“别的人我管不了,我希望你现在就终止顾辞的疗程。”
本以为范会因为边屹柏的态度,做出一些退让,谁知范竟然一个摊手,一副随你怎么办的模样:“那真是抱歉。”
他从一边抽屉中摸出一个遥控器,冲身边的白墙按下了一个按钮。
成千个人物档案飞速闪过,在顾辞的照片上停住。
按键再一次按下,一个隔间内的监控出现在投影上。
就见顾辞躺在一座太空舱里,边上仪器显示着她的心跳。
“下一个疗程已经开始了,”范转头看向边屹柏,眉梢未挑,“边教授,你确定要拿她为筹码,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吗?”
边屹柏眉头蹙起,拍桌站起来:“你!”
似乎是因为头一次见到边屹柏如此动怒,范笑得愈发挑衅:“疗程已经开始,距离入口关闭还有……”说话间他看了看手表,“五分钟。”
“听说顾小姐刚完成了进阶疗程,这次疗程应该不会太简单。”
“边教授,请便吧。”
边屹柏的确是生气,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人拿捏到这样的程度。
可只要一想到是顾辞,他就没有办法进一步做出割舍。
因为那是顾辞。
边屹柏没有再跟范多说废话,转身就摔门出了办公室。
一路走进属于他的隔间,赶着时间重新躺进太空舱之后,系统女声终于在时限之前带他接入了顾辞的世界。
只是,这次边屹柏没有和顾辞出现在同一个初始地点。
画面转换,面前已经到了深夜。
中世纪的欧洲建筑风格下,边屹柏的上衣已经转换成了立领衬衣加西装,脚下也成了皮靴灯笼裤。
面前是一条在浓雾中看不到边际的护城河,身边只有几盏晦暗不明的冷色路灯还有清冷的石板大道。
偶尔有几个小贩或者流浪汉经过,但很显然,这条街冷清得有些不对劲。
边屹柏四处张望了一下,缓步穿过街边的窄巷,走在了更为宽敞的大道上。
他试探着叫了一下顾辞的名字,又在无人响应之后沿街走向一个方向。
沿街走了约莫半个小时,边屹柏终于在几乎是空无一人的大街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循着脚步声追过去,一座有些老旧的教堂出现在面前。
硕大一座教堂,上面爬满了枯朽的枝蔓,在深夜的丈高铁质围墙内,满是说不出的森然。
可听见脚步声是从这个方向传来,即便边屹柏觉得这个地方并不妥帖,还是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通往教堂的石板路已经被边上的荒草挤得崎岖不平,走过了整一段石板路之后,随着吱呀一声,边屹柏推门而入。
经年累月已经被风雨摧残斑驳的琉璃花窗只剩下一个窗框,满月之夜的月光穿过浓雾打进教堂的窄窗,在十字架上零散落下。
十字架上好像被钉上了什么东西。
边屹柏眯眸定睛,随即缓步走进。
一直到站定在十字架之下,边屹柏胃里一阵剧烈地恶心翻涌上喉口。
——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是一个女人。
或者说是一个全然面目全非的畸变女人。
女人的头颅被钉在十字架的正中。
仍未来得及瞑目的头颅边,围满了一圈被缠绕在一起的内脏组织。
她的腿被折成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形状,将头颅和内脏围在其中,而腿上的皮肉被一刀刀均匀片开,削得血肉模糊。
血液和柔软的内脏在尚未冷却的情况下挤压着往下淌,顺着扭曲缠绕在十字架之下的两条手臂,一直晕满了十字架下的整一片绒毯。
面前的女人,在不知被谁切割拼凑后,宛若一个在腥臭腐朽之上盛开又凋零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