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宜毫不避人的说话声,更像是要说给不远处的姜玉禾听的。
好让她知道,她一介孤女如何配和她们这群高门贵女做妯娌。
山鸡就是山鸡,哪怕是飞上了枝头一段时间,也永远别想要变成凤凰。
第40章 我可以告诉姐夫一个秘密……
因着白日里撞见大嫂同二嫂的对话后, 姜玉禾在今夜入睡后,久违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不是被她刻意遗忘的三年,也不是她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童年, 而是一个罕见的, 漫天都是雪色不见一抹苍翠的冬日。
她的容貌不在如现在秀丽, 两鬓微染霜白,整个人透着枯木般的死气沉沉。
她因为迟迟未怀上孩子,听人说望国寺求子灵验,为了心诚她没有乘坐轿子和马车, 而是独自从凌晨爬到天黑。
三千台阶, 一跪一磕, 只愿神灵见她心诚,赠她所求。
可是等她从望国寺拖着两条伤痕累累的腿回到沁月轩, 看着未曾点灯的屋内, 就像是即将要把她吞噬掉的深渊巨兽。
她想要问丫鬟, 闻澈是不是又在户部加班,可是话刚出口,又因想到往事,而艰涩地滚进喉咙里。
这些年来,由于她迟迟没有生育, 林姨娘又生了个男孩后,婆婆就做主将林姨娘抬为了平妻。
一开始闻澈信誓旦旦他喜欢的人只有她, 自己才是他唯一的妻子。
可是一日, 两日,三日过去了,在寒秋院那边不断以孩子想父亲为由将他叫过去后, 她也彻底在府里活成了一个透明人。
渐渐地,姜玉禾发现闻澈变了,他对着自己开始频频走神,夜里也不会在自己房里留宿,和自己说话时也是极为敷衍,有时候更是一连好几日都见不到人。
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工作太累了,直到自己看见他和林姨娘一家三口有说有笑,而她像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偷窥着他们的幸福生活时。她才明白,不是他工作太累了,是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了。
她因此去找过闻澈,声嘶力竭地质问他,“你不是说你这辈子只有我才是你的妻子,我和你生的孩子才是你的孩子吗,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闻澈对上她的质问,面上虽有过片刻的心虚,但又很快理直气壮起来,“玉娘,我对你的感情一直没有变过,但我是个男人,我也得要传宗接代,难道你忍心让我无后吗。”
“昙娘和孩子并不能影响到你,你依旧是我的夫人。”
“玉娘,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我只是个普通男人,也想要像别人一样享受天伦之乐,我有什么错。”
昙娘抱着孩子,一改先前的懦弱,满脸笑容得意,“姐姐,不是我说你,这女人不能为丈夫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还叫什么女人,你要是识趣点就不要总是占着不属于你的位置。”
那个叫着她母亲的小孩更是恶意满满的上前推她,“坏女人,都怪你害得我娘亲不能和我爹爹在一起,坏女人你去死吧!”
在她被那个小孩推下水里后,却没有一个人来关心她,反倒是指责着她的不是。
“玉娘,孩子还小,你和他计较什么。你没有生过孩子,你怎么能那么对孩子说话。”
“姐姐,我知道你生不出孩子,但你也不能那么过分吧,宝儿可是澈郎唯一的孩子。”
“坏女人,你就应该去死,只要你死了,主母的位置就是我娘亲的了。”
“不,你们休想抢走我的东西!”尖叫一声的姜玉禾猛地从梦中抽离出来后,单薄的身体因着噩梦的残留,仍在止不住的轻颤。
梦里的一切都过于真实,真实得让姜玉禾像是即将溺水的麻雀,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逃离不出要将她给吞噬入内的漩涡中。
“少奶奶,可是做了噩梦?” 睡在外间的轻语点了根蜡烛,将这片原本处于昏暗的屋内照亮。
已被冷汗打湿小衣的姜玉禾仍在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过了好一会儿,失焦的瞳孔才因着光亮逐渐聚拢,嗓子沙哑得像是三日不曾进水,“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是晨时了。”
虽说距离天亮还有一段距离,姜玉禾却是没有了半分睡意。
此刻的她,甚至无法将梦里所发生的一切当成一个单纯的梦。
那个梦境更像是老天爷给她的预警,让她在狂风暴雨来临之前,找到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手指用力抓得身下锦被皱成团的姜玉禾抿着唇,双眼失神地望着空荡荡的室内,问:“夫君呢?”
“爷………”轻语吞吞吐吐的模样让姜玉禾感到心脏被捏住后的不安,连嗓音都微不可控地拔高,“你快说,他昨晚上去了哪里。”
哪怕姜玉禾已经猜到了,但她还是想要自欺欺人,更不愿意让梦里的恐慌延续到所谓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