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被打晕前所发生的一幕幕,也在清晰不过地浮现在眼前。
玉娘。
对,他要去找玉娘解释。
他不能让玉娘误会,更不能让玉娘离开自己。
他已经做错了一次,他不能继续错下去。
推开门后,才发觉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天空中往下飘落着凌厉刺骨的雨夹雪,那风吹在脸上就像锋利的刀子要剐下人的一层皮。
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了他想要去见她。
正端着一盅汤药回来的言叶撞见少爷穿着件单薄的里衣就往外走,忙急得不行地喊道:“爷,你要去哪里啊,外面还下着雨呢。”
“爷,那么冷的天你怎么只穿这点,小心冻到了。”
此时的沁月轩无论内外都静悄悄的,连那呼啸而来的寒风都像是刻意避开了此处,往别处去了。
自从回来后,姜玉禾就将自己反锁在屋内。
她并不像其他人所想的那样,难过地蜷缩在床上咬着手指头自怜自艾,或是愤怒地砸碎了屋里能砸的一切。
她只是极为安静的,更称得上平静地取出了自己临摹的字帖,就那么一笔一划地勾勒出来。
可是她写了那么多,心依旧是乱成一团,怎么都静不下来,就连那所谓的临摹都不过是墨汁沾到了白纸上乱写一通罢了。
甚至第一次痛恨起自己和他成婚多年没有孩子,但凡有了孩子,也不会处于如此被动的位置上。
就在她又一次烦躁地将写得字迹潦草,凌乱的宣纸卷成团扔在地上时,院里从远至近地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爷,我知道你着急来见少奶奶,可你就算再急也得要把衣服穿好,要不然冻伤了,少奶奶指定会心疼难过的。”
“爷,少奶奶已经睡下了,你不妨明天再来。”
“你们都给我滚开。”
在这狂风,脚步,细雪小雨的交杂声中,姜玉禾清晰地听出了属于闻澈的声音。
那么晚了,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是想要问自己怎么安排他相好,还是想要自己大度的接受他和天底下的男人一样三妻四妾。
又反问如今的自己,想要见他吗
在她还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时,黄梨木雕花门槅已是被人推开,紧接着一个雪人闯了进来,也将外面的漫天冰霜带了进来。
从他的书房到主屋并不远,可男人在那么寒冷的天气里竟是赤着脚,披头散发得只穿了件单薄的内衫就过来了。
双眼猩红,唇色乌青,面白无色,像极了,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少奶奶,奴婢想要拦住爷的,可是奴婢拦不住。”知薇羞愧得低下头,又觉得自己继续待在里面不合适,便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是我想来见你,和她们没有关系。”冻得嘴唇乌青,发间还挂着未融雪粒子的闻澈近乎贪婪地凝视着她,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好像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睛,她就会彻底从自己的眼前,自己的世界中消失。
但他又不敢轻易靠近,生怕自己一靠近,就会发现眼前是一场虚幻的镜花水月,也害怕身上的寒气会冻到她。
一时间,屋内静得只余彼此间的呼吸声。
姜玉禾避开他过于炽热的目光,轻声道:“你现在见到我了,很晚了,如果没事你就先回去。”
“玉娘,我………”
眼睛里全是痛色的闻澈动了动嘴唇,手足无措得像极了雨天里,弄脏毛发的小狗想要向她靠近又不敢,
“我那天晚上喝醉了酒,对于其它发生的一切我都不知道。而且我在做错事后就想过要将她送走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自己找上门来。”
“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对天起誓。”闻澈拉过她的手,急切又慌乱地贴上自己的脸,“玉娘你打我,你骂我好不好,但我求你不要不理我。”
“如果你不喜欢她,我马上去把她处理了,让她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姜玉禾想要将手收回,可他握得太用力了,也让她清冷的面孔带上了一丝愠怒,“闻澈,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玉娘,我不是有意的。”知道做错了事的闻澈立刻松开手,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手朝自己脸上狠狠扇去。
“玉娘,你不打,我来打!”
“我做错了事,我根本不值得你原谅,可我还是想要求你一个原谅。”
在他的巴掌就要落在脸上时,姜玉禾及时制止了他的动作,也看出了他此刻的状态很不对劲,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安抚着他的情绪,而是用着冷漠的口吻说,“你可否让我静一下。”
她没有说相信和不相信,也没有说原谅。
她的话落在闻澈的耳边,却是在说,她说不定会在今晚上,明早上,或者大后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