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没了知觉,可能下半辈子再也站不起来,再加上最爱且唯一爱的女人,也即将离开,远渡重洋。
这种事如果换到别人身上,怕是早已经崩溃了。
楚伯承抽完一根烟,说道:“回医院,这段时日压下来的公事,都给我搬到医院。”
用忙碌麻痹自己,大概是楚伯承唯一能排解的方法。
胡副官本来还想劝,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过了几日,胡副官照常从军政府那边送文件给楚伯承。
楚伯承低头,机械地翻动着纸张。
胡副官把文件整齐摆在床头柜上,欲言又止。
楚伯承察觉到,问他是不是有事情要说。
“少帅。”胡副官滚了滚喉咙,“姜小姐已经买了去英国的船票。”
楚伯承的指尖微蜷,泛起一片白,纸张被他捏得发皱,“什么时候的船票?”
“两天后。”
楚伯承没有言语,只是唇色慢慢变得惨白。
胡副官道:“少帅,还有这个。”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银行的存款凭据出来,“这是姜小姐让我交给你的,她说当初卖舞厅的钱,已经足够她以后在英国生活。她说你不欠她的,所以这钱她还给你。”
手里的文件脱落,摔落在地上,楚伯承久久无言。
胡副官从没看到过这样的楚伯承。
失去了以往的傲气,死寂得令人心惊。
他道:“少帅,如果你现在跟姜小姐坦白,说不定一切还来得及。”
楚伯承拳头紧攥。
他掀开被子,“胡副官,备车!”
胡副官大喜。
一番折腾下,胡副官带着楚伯承来到姜止住的那栋房子附近。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胡副官停下车,回头道:“少帅,姜小姐家里的灯熄着,估计这个时候姜小姐已经睡下了。不过现在敲门应该也没事,毕竟时间还早着。”
楚伯承的手搭在自己的腿上,偏头望着拉上帘子的那扇窗。
没得到楚伯承回应,胡副官又试探地叫了声,“少帅?”
“回去。”楚伯承闭上眼。
“回去?”胡副官有些懵,“回哪?”
“医院。”
胡副官错愕,“少帅,你不是要和姜小姐…”
楚伯承从没有一刻这样无力过。
从前,他执意想把姜止留住。
因为他自信没有人会比他更好,也没有人比他更疼爱姜止。
可现在,他没有这样的自信了。
他是个双腿不能站起来的废人,有什么资格再强行留住姜止。
姜止待在他这样一个废人身边,只会耽误她。
楚伯承滚了滚喉咙,声音干涩,“我和她没什么可谈的,回去吧。”
胡副官没有办法,只能开车离开。
他们离开的一瞬间,那扇窗户的帘子,被一只手掀开一角。
姜止的脸映在玻璃窗上,一片模糊。
*
乔寅很少去打探姜止的消息。
不是不想,而是刻意忍耐。
他觉得,不去打扰姜止,是他唯一能替姜止做的。
故而姜止去英国的消息,他没有第一时间得知,反而是从楚伯宁嘴里听说的。
楚伯宁偏头望着他,笑得有些苦涩,“如果我不说是关于姜止的事情,你根本不会让我进来,是不是?”
无数次,楚伯宁来乔公馆来找乔寅,都被乔寅找各种借口拒之门外。
直到今天,楚伯宁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乔寅说,是关于姜止的,乔寅才放她进来,还特意安排了几个四十岁左右的佣人,在旁边伺候茶水,就是为了避嫌。
楚伯宁难过,却又不得不接受乔寅没把她放在心上的残酷事实。
乔寅喝了口茶,淡淡道:“楚小姐,我已经说过无数次,让你不要再来。”
“没办法啊,我太喜欢你了。你不主动,只能我主动了,不然我怎么跟你结婚?”楚伯宁坦坦荡荡。
乔寅好气又好笑,“楚小姐,你这种行为已经涉嫌骚扰了。”
顿了顿,他敛住笑意,“说正事,姜止怎么了?”
“姜止要去英国,她应该没有跟你说吧。”
乔寅蹙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姜止已经买了船票,两天后就走,你如果有空,可以去送一送她。”楚伯宁递给他一张纸条。
乔寅没接,而是去找了姜止。
姜止对于乔寅的到来,很意外。
她出门时,乔寅正倚靠在车边吸烟。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姜止笑道。
“你要去英国,也不跟我说一声,不把我当朋友,还是故意避嫌?”
姜止愣了愣,“是楚伯宁告诉你,我要去英国的?”
“嗯。”
“楚伯宁可能误会了。”姜止道,“我起初是买了去英国的船票,也确实打算去英国,只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