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的是——只有深夜时分,辰王府里所有的人都歇下了,连牲畜都不叫了,那才是裴墨辰真正疯狂的时刻。
他一个人宿在蒹葭阁,房中不许任何人进来。
先是把那头白发披散下来,然后就是在镜子前燃起一根蜡烛,最后再是对着镜子叨叨叨地一顿输出……不知道在哪个巫师那里听来的招魂仪式。
但是,慕婉妍并没有死,所以他怎么可能招到什么妍妍的香魂呢?
镜子里自始至终出现的就是他那张惨白的脸,配上他那头雪白的银发,以及那双通红又悲伤的眸子,活脱脱能把胆小的人给吓死。
裴墨辰已经习以为常,每次进行这种无语的仪式半天,便会呜呜呜地大哭一场。
他对着空气诉苦:“妍妍,我的好洛洛,我都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你竟然也舍得不出来见见我?”
“我想你啊,妍妍,我爱你啊,我的洛洛。”
他捏起拳头重重地砸向自己的胸口,“妍妍,辰哥哥这里疼,快疼死了。妍妍,求你可怜可怜我,回来看看我吧。”
等他情绪发泄完了,你以为就结束了?
还没有,夜还很长呢,裴墨辰还有更疯的。
桌子上放着一碗汤药,里面放着蛇毒花毒,他每天晚上都要服下一碗才会入睡。
不然他就心不安,睡不着。
这是他每天的助眠剂。
“妍妍,你所有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本王都要亲自尝一遍。”
第325章 难兄难弟裴墨辰和裴翊礼
“妍妍,你所有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本王都要亲自尝一遍。”
蛇毒花是慢性毒药,女人服多了会死,男人服多了绝育。
但是裴墨辰已经根本不在乎了,他要惩罚自己,要用这种方式暂时麻痹自己。
反正他现在即使看春闺图,都没有任何反应,就跟看兵书或者字画无异。
已经断情绝爱了,更不可能对其他任何女子生出涟漪,所以这蛇毒花裴墨辰喝得更加心安理得了。
翌日。
一大早,凌云和管家便把辰王府的银库打开,把慕婉妍的嫁妆悉数清点了出来,加上帝修炎之前送的,一并送到了摄政王府。
不仅如此,凌云还专门去首饰铺买了一对羊脂玉手镯,以个人名义写了个帖子夹在礼单里面。
摄政王此次凯旋,日后朝中必定变天。现在趁着机会先巴结一番,他日说不定还有其他好处。
而宿在蒹葭阁的裴墨辰,今天同样起了个大早。
他夜里像只颓废的鬼,白天倒收拾的有模有样,勉强能看出昔日三皇子的风采。
早膳都没有用,便径直骑马去了翊王府。
翊王府的门房一见到裴墨辰,甚至都没有通传,便直接把他带到了膳厅,和半瘫不瘫的裴翊礼一起用餐。
裴翊礼的腿脚仍然站不稳,看到裴墨辰来了,只用手指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两兄弟便熟络地吃起饭来。
他们二人不是同一个母妃生的,以前各有才华,又互相不服气对方,因此兄弟情义只是做做表面样子。
但是很奇怪,自从慕婉妍跳了悬崖,这裴墨辰便三天两头往翊王府跑。
两兄弟一起下棋、一起喝酒、一起听曲……但更多的时候是两人一起抱头痛哭。
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好了起来,甚至比同胞兄弟还要亲密些呢。
用完早膳,两兄弟一起去了花园里对弈。
翊王府的老管家忍不住在他们身后摇头叹息,两个曾经多么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现在一个满头银发,一个半身不遂,连走路腿都在打晃。
都是作的啊,谁叫他们杀妻呢。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心里骂道:活该。
两兄弟长相依然英俊,但是瘦得已和小英家的牛差不多了。因此短短一段路,裴墨辰和裴翊礼走得异常艰难。
好不容易来到石桌棋盘前,两兄弟都不约而同地拿出了袖子里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裴翊礼手上的帕子是用绮罗公主留下的寝衣制成的,在袖口处剪了块布,再让绣娘用金线缝成手帕的形状。
日日带在身上,每擦一次,便仿佛是小绮罗在为自己擦汗。
而裴墨辰,毕竟年纪要大些,他比裴翊礼更加变态。
他手中的帕子是用慕婉妍没有来得及打包带走的肚兜做的,因为是妍妍的贴身之物,他不想被别人碰到,因此还特意去学了几天绣活。
裴墨辰天赋异禀,学什么像什么,没过几天那穿针引线的技术就比一般嬷子厉害了。
所以,他把慕婉妍的肚兜制成了好几块帕子,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闻闻,弥补他从来没有跟她在一起亲密过的遗憾。
“还是八弟有福气,你至少真正拥有过绮罗。”裴墨辰一边落棋,一边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