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地,他脚蹬地跳了两下,带着夏初浅的胳膊也晃了晃,纤长手指和她的轻轻缠搅。
她羞涩失笑:“怎么……”
这么高兴呀。
笑容融化在半路,少年带着阴影倾身压过来,他单臂抵在她身后的墙,予她一个清冽的壁咚。
白墙映出他清瘦高挑的身形,娇小的她罩在他的影子里,她仰头瞪眼看他含着清浅笑意的眼,心跳兵荒马乱,她屏息,任由视野被他牢牢占据。
他小心翼翼地俯身……
鼻尖蹭她的鼻梁。
温热一下,像被小动物舔舐,碎发还挠她的脸。
他真的,真的,好开心。
*
第二轮比赛公布成绩,只有秋末染和Timothy进入最终的决胜局。
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七个小时,最后一关是秋末染最擅长的迷宫题型,具体的规则到赛前才公布。
中场有一小时的用餐时间,举办方准备了餐食,法式煎鹅肝、香草焗蜗牛、龙虾奶油浓汤、凯撒沙拉、提挈诺白面包和覆盆子慕斯。
食材新鲜高级,但不合口味。
动物内脏夏初浅都难以下咽,吃一口就生理性反胃,吃蜗牛她心里有点发怵。
一碟一碟菜肴工艺品似的,夏初浅哀叹触霉头了,她就算饿扁也无所谓,可秋末染不填饱肚子等下怎么比赛?除了面包,其他通通不在他的食谱里。
想着自己递过去的东西秋末染都会尝尝,夏初浅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鹅肝推给他:“小染,吃吃看。”
脑力运动需要补充优质脂肪,很适合吃鹅肝。
忐忑中,她看着秋末染慢条斯理切下一块鹅肝,捏握银叉子送入口中咀嚼。
他咽了下去。
“好吃吗?”夏初浅丈量他的表情,可惜他那张脸怎么看都原模原样的。
他喝口水,问她:“浅浅喜欢吃哪个?”
“你不用管我啦。”夏初浅挨个把餐碟推到秋末染的面前,见他不排斥鹅肝,稍稍松口气,至少有道能接受的,“其他你也尝试看看,你喜欢吃哪道,不够吃的话,就吃我的。你等下要消耗脑力和体力,不吃饱不行。”
乖乖点头,少年依次试吃。
他只留了鹅肝和蜗牛:“其他,浅浅吃。”
“小染,把面包也吃了吧。”
光吃脂肪和蛋白质腻得慌,配碳水中和一下,那粘稠的奶油汤和淋满西式甜醋汁的拌沙拉,想来也不对付他的口味,他爱吃饼干很少吃蛋糕。
两人你挑我捡吃着一餐。
一抬头,夏初浅撞上Timothy浅蓝色的眼睛,他冷凝秋末染的眼神傲睨自若,伴着愠恼。
*
比赛前,秋末染去了洗手间。
他关上外门,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屈膝蹲下,把胃里的食物全部呕吐清空。
夏初浅之前给的食物他的肠胃都能接受,今天突发叛逆似的,阵阵酸水翻江倒海往外涌,他吐得干净,因为他爱她所爱,厌她所厌吧。
水龙头流水汩汩,他捧一汪清水漱口,重复几次,口腔残余的不适终于消散。
洗干净手,他直起腰身,许是肚子空空,外加吐猛了,他有点晕眩。
镜中的他下颌和领口水渍洇湿,他抽张纸巾仔仔细细吸干,不能让浅浅看出来他吐了,他哪怕饥肠辘辘都没关系,浅浅饿了会哭鼻子。
正擦着,Timothy推门进来。
Timothy上完厕所也来盥洗池洗手,冰刃般冷峻的眼神借助镜子窥视秋末染。
他依稀听工作人员透露,这个亚裔面孔的男孩与他同岁,十九年来,他高高在上,打遍竞赛无敌手,今日居然落后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同龄人。
不甘郁结于胸,Timothy看秋末染不顺眼。
而秋末染擦干水印,把纸巾丢进垃圾桶,转身走时,忽然天旋地转一秒钟。
他脚步趔趄,不当心撞上了Timothy。
“……Fu**!”
“对不起。”秋末染道歉,撑着盥洗台站稳,耳内响起翻译耳机的自动英译,“*你妈!”
污秽词汇,可他浑不在意,正要开门时,Timothy冷不丁地低声嘀咕:“Get over yourself!Go to the hell with your fu**ing girl!”
耳机:“少自以为是,和你的**女孩见鬼去吧!”
霎时,少年开门的手僵滞。
瞳眸顷刻间高窜愤怒的熊熊火苗,他绝不许任何污言秽语玷污他的白玫瑰。
可一眨眼,思绪断片。
诡异的静默后,Timothy从镜子里瞥见秋末染幽灵似的阒阒转过身来,漆眸万籁俱寂,他像一头被触碰到逆鳞的魂狼,幽冥可怖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