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昙从马车里跳下来,和丁银翠共乘一匹马,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只是马儿走的地方越来越奇怪,看起来像是漫无目的地乱走一通。
姜昙问:“你打算去哪?”
“不知道。”丁银翠说:“陆大哥说,一切听你安排。”
陆昇可真敢乱来。
姜昙不由皱眉:“他那边是什么情况?”
丁银翠:“皇帝快死了,还有那个闫阁老,早从半个月前开始就由下人抬着上下马车,像是中风了。”
皇帝病危,太子被禁宗人府,唯一成年的信王仰人鼻息过活,只剩贤妃肚子里八个月大的孩子。
这时候闫慈又中风了。
陆青檐分身乏术,是一刻也离不得皇宫的。相应地,宫里一定处处是他的人。
她的作用,就是把陆青檐引来。
在这样要紧的关头,陆昇可真是看得起她。
陆青檐此人抓着她不放,全然是因为少年时的执念,他不甘心,于是千方百计让她低头。
起初是欺骗,被戳穿后便强迫,到如今变成了诱哄。
姜昙以为陆昇会拿她迫使陆青檐放弃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没想到竟是皇位。
陆昇究竟哪里来的底气。
姜昙闭了闭眼,忽然夺过丁银翠的刀,放在手臂上。
“你做什么!”
丁银翠在姜昙手腕处用力打了一记,迫使她松手,刀柄掉在地上。
“要把陆青檐引过来,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姜昙问她:“或者大公子有留下什么话吗?他觉得我舍手臂好,还是十指好?”
姜昙语气坚定,眼神却迷茫。
丁银翠心有余悸地看着姜昙,将刀绑在自己身上,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物什,正是一个新式样机关锁。
“陆大哥什么也没说,只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一个叫阿年的人。他没说阿年是谁,但你应该认识,由你交给他吧。”
对了,阿年还在等着她。
姜昙冷静下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她想到该怎么办了。
随身的药囊拆开,里面又是一个药囊,再拆开,取出一个旧荷包来。
姜昙把荷包交给丁银翠:“劳你托人,把这个送到宫里去。”
平平无奇的荷包,上面有许多针脚的痕迹,像是缝过什么被拆下来,留下了一圈针眼。
虽不知姜昙是什么用意,可
丁银翠记得陆昇嘱咐过的,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姜昙脑子里思绪飞快。
陆昇的谋划铤而走险,几乎押上了所有人的性命。
若失败,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若成功,并不能一劳永逸,还要继续与闫党斗。
然而之前那一次抗争,他们输得一败涂地。
陆青檐说的对,是皇上不想看,不想听。所以哪怕再有力的证据送到他面前,也是无用的。
包括世人在内,事不关己,没人在乎所谓的公道。
除非有一件能引燃朝野的大事发生,让所有人不得不注意。
是什么呢?
姜昙隐隐觉得有答案,可是细究之时,却又想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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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捂着肚子站起来:“本宫累了,要回去休息。”
门口的护卫寸步不让。
陆青檐说:“这等关头,娘娘还是再忍忍吧。”
贤妃冷脸道:“本宫累了,就是皇子累了。伤了皇子,陆侍郎担待得起?”
陆青檐“唰”地抽出护卫的佩刀,在贤妃的尖叫声中,直指她的肚子。
“八个月大的胎儿,早已成型了。臣看过医书,若是此刻剖出来,胎儿也是可以存活的。”
贤妃吓得脸都白了:“陆庸,你想造反不成!”
“娘娘就这么确定肚子里是个皇子?”陆青檐顿了顿:“或者说,娘娘肚子里,真有皇子吗?”
贤妃瞪着他。
陆青檐收刀:“臣开个玩笑,娘娘勿怪。”
经这么一遭,贤妃不再说话,安分地坐在椅子上。
果然瞒不住陆青檐,她根本没有怀孕。只打算到了月份,从宫外寻一个男婴入宫,当做她亲生的儿子。
陆青檐早就知道了,却不戳穿她,估摸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往日贤妃总希望老皇帝死了,自己扶持幼子做太后。
眼下看来,她往日想得太简单,太后不是好当的,陆青檐更不是她能拿捏的。
她有些后悔哄着皇帝服太多丹药了。
天色渐明,今日是个阴天。
陆青檐立在窗边看皇宫。一道又一道的宫墙后面,是危机重重的天地。
邓显来报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派的人更多,却都没有消息。
陆青檐咬牙闭目:“我去了也无用,加派人手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