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琛“哦”了一声。
书包夹层放着他的地铁卡和钥匙,周末作业很多,他摸了半天都没摸到那片薄薄的磁卡。
两道脚步声一重一轻,身后传来岑宴秋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在找地铁卡。”狄琛以为他是担心路远,在找卡的间隙回头,“我家到英中就两站路,很快的。”
“别找了。”
岑宴秋随手一拦,一辆黑色加长埃尔法停在路边,言简意赅:“上车。”
狄琛:?
这么长一辆车从哪变出来的?
岑宴秋矮身坐进去,他跟着在岑宴秋身侧落座。
幅度很小地环顾四周,让他没想到的是,轿车后排还坐着三个正装保镖。
“……”
这种情景他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对司机报出住址,没多久,轿车停在单元楼楼下。
下了车,三个保镖与他们始终保持两步距离。
“不用换鞋,直接踩进来吧。”
这栋小区建成十几年,破是破了点,胜在租金优惠,电器齐全。
狄琛插钥匙开门,门上的灰尘哆哆嗦嗦地飘落下来,男生跟在他身后,眉头微蹙。
那三个保镖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外表凶神恶煞的,活像三尊门神。
“给,尺码可能有点小。”狄琛在卧室找出一件干净的T恤。
他很少买新衣服,每次衣服不合身了,同一个款式干脆一口气买上七八件,物美价廉又耐穿。
翻出来的那件已经是衣柜里比较新的了,洗涤剂的干爽气味揉在布料里,昨天在阳台晒了一整天,刚收进去不久。
“我去房间呆着,换好和我说一声。”
他在书桌前呆坐五分钟,房门被人敲响。
一开门,朝男生上下打量一番,果然和他预测的一样,尺码小了。
他的衣服穿在这人身上,跟紧身衣似的。
走之前店长嘱托他快去快回,见男生妥当,他俩一前一后走下楼。
“同学,麻烦你留一个电话,之后我把T恤洗干净再给你发消息。”
T恤太紧,岑宴秋不自然地扯了扯领口,说道:
“想加我微信?可以。”
狄琛掏出一个战损版诺基亚,打开通讯录新建联系人,慢半拍地纠正:“不是加微信,是留电话,以及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手机按键老化失灵,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摁,中途还输错了两次。
跳到联系人姓名一栏,男生低头监督他打字,挺括的肩背挡住阳光,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岑宴秋。”他说道。
狄琛敲字的手一滞,全身触电般僵直起来:“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第3章
岑宴秋觉得他很莫名其妙。
问个名字而已,语气这么凶干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仇,血海深仇的仇。
垂眸瞥见两扇颤动的眼睫,他心里的燥火卒然熄灭。
这大概是他十七年来最有耐心的一次:“岑、宴、秋。”
“山今岑,宴席的宴,秋天的秋。”
他错把狄琛的呆滞当作不明白是哪三个字的尴尬,只有本人最清楚,这压根不是尴尬,是一种后知后觉的愤恨。
岑。
狄琛对这个姓氏并不陌生。
他从小被母亲狄书惠独自抚养长大,狄书惠身子骨差,几年里大病小病不断,更是在几个月前突发MDS,连夜住进重症病房。
这场病掏空了他们所有的积蓄,穷途末路的时候,医院告诉他,说狄书惠和一名志愿者骨髓配型成功,可以随时安排手术。
他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目送狄书惠被推上手术台。
不巧,意外横生。
志愿者临时反悔拒捐,他在手术室外等到的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他没有朋友,狄书惠同样没说过自己有任何的亲朋好友。
下葬前,狄琛抱着黑白遗照在家里吃完最后一顿饭。再冷清不过的一天,却有人登门拜访,扬言他知道狄书惠真正的死因。
“你母亲曾经是玉临首富岑沛铨的情人,她的死,岑家脱不了干系。”
那个人自称“陆今”,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笑眯眯地抽出一打相片:
“你妈妈有张银行卡,这个陌生账户在每月初定期往这张卡上打款,时间固定、金额固定。你知道账户属于谁吗?我告诉你,它属于玉临岑家。”
“这张照片里和岑沛铨拥抱的女人,我相信你不会不认识。”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点了点拍到的女人侧脸,“证据你要多少我有多少,但不管怎样,你母亲的死绝非意外。”
狄琛翻阅到最后一张,把这些照片码好,放回桌角。
“我能怎么做呢。”
他貌似什么都做不了。
他和狄书惠是毫无疑问的普通人,无权无势,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