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个,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听闻信息的公民从城市各个地方赶来,也有从各个城市赶来, 甚至从更远的地方,在几天的时间内,风暴排山倒海般袭来。
“我找到了我儿子的衣服!还有他的笔记本!”
“我女儿的项链在里面!怎么可能!掌权者!掌权者出来!”
“里面全是死人!!!”
“啊啊啊——!”
文明中心挤满了人,又都在没有深入广场内部时消失,他们有的人进去,有的人出来,彼此擦肩而过,带着各异的心情。
安全管理中心被派来维持秩序的人看到这个情况,里面突然有人犹豫了一下,说:“我的弟弟,也去了教化所,我想去看看?”
一石激起千层浪,连安全管理中心的人也踏入了那个结界,后来文明中心其他小职员也下来了。
消息被传开,有如一刻炸弹从高空抛下,短暂的寂静之后轰然在距离城市不高的半空中炸开,以文明中心为圆心升腾起一颗蘑菇云,覆盖住整片天空。
人们由最初的不信变为将信将疑,后来是震惊,最后是愤怒。
电视里从头到尾播报着,从言不恩的出现到沉皑进去又出来,后面便是公民一窝蜂地往里钻,最后,连摄影机也进入那个地方。
黄沙红土地与白骨,平静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它们不说话,不评价,仅仅是展示,展示那些骸骨和遗物,还有长久以来寂静空间里突然涌入的人潮,人们在里面奔跑、怒号、恸哭。
事件从头到发酵,用了仅仅三天时间。
火上浇油的是,有人发布了反起源进化的细节文章,并且是实名制发表,发表人赫然的“沉”姓让人无暇去怀疑真假,里面贴出来了监狱与沉船相关种种。
这件事应该只有沉初光做得到。
再不明所以的人,经过两天的口耳相传,也知道了他们的文明发生了什么。
第四天,文明中心外围了有史以来最多的人,比当初要求公布虚疑病时还多。他们从静坐示威变为情绪高涨,怒不可遏。
安全管理中心没有季水风,临时管理的人见到这阵势也没有再维持现场安全,而是撤掉了所有安保,原本将公民们围成湖水的安保们,也变成了一滴水。
于是人们有序静坐着,有的人举着手牌,面对着掌权者大楼,后来不知道是人群中的谁忽然抬头,似乎看到了顶楼掌权者办公室那一层的窗前掠过的人影,他踉跄一下站起来,单薄的身躯在上万人静坐里异常显眼。
他起初有些犹豫,随后鼓起勇气,将手里写有“掌权者,解释!”的手牌举起来,声音不大的喊了一句:“请掌权者给出解释。”
声音在广场和人群中蔓延,他的音量不大,还没有越过所有人群便消失了,随着他呼喊的消失,整个广场陷入死寂,长久的沉默,像空气被抽干,时间被静止。
良久之后,人群中站起来了第二个人,他吞了一口口水,声音颤抖着高喊出:“请掌权者给出解释。”
又是一片温吞归于寂静。
但紧接着,他旁边的人撑着地也站起来了,这个人的声音坚决许多,他一站定,便高喊:“请掌权者给出解释!”
受他情绪的感染,接着,第三个人、第五个人、第十个人、第一百个人全部站起来了,像被人推倒坍塌又倒放的多诺米骨牌,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声音汇聚着声音,直冲云霄。
“请掌权者给出解释!”
“请文明中心给出解释!”
“请文明中心告知公民真相!”
“还公民一个说法!”
“文明中心必须给出说法!”
“给死去的未成年一个解释!”
“掌权者出面!”
“围攻文明中心!”
天上汹涌的是黄沙,地面汹涌的是人群的无法消止的愤怒。
一块玻璃被打碎,言威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从高楼俯视下面黑海般的人群,攥紧五指。
他想过沉皑的背叛,却没想过言不恩的背叛,一旦公民知道这件事,他还有多少回旋的余地。
夏癸,这就是你想要的统治吗?他想。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不知道是谁会在这种时候做出如此礼貌的行为。
门被打开,沉皑出现在门外。
“你该向公民公布所有真相。”他语气淡而冷漠地说,好像要做到这件事,如同上台演讲自己的稿子般简单。
言威笑着摇头,说:“我从没听说过能力还分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放你身上是疗愈,在我身上就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