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皑没说话。
她的语气有些开玩笑的成分,显得有些过于漫不经心,像在刻意掩盖情绪:“你说,历史会不会重演?”
虚疑病,这是时咎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上次的记忆有些模糊,但现在他确定了。并且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耳膜仿佛响起了震颤,是沉皑的心跳。
沉皑平淡道:“不会。”
停顿一会儿他又补充道:“跟两百年前不同了。”
“不同在哪?”
“我们的公民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信任,历史既然在进行,就不会总在同样的事上有同样的结果。”
一个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历史的轨迹总会有新的方向。
季水风笑了下,认可他的话:“你说得对。”
她换了话题:“对了,我还听说一件事。如果你觉得这个小朋友对公民有威胁,完全可以直接交给我们的,但我听说,你总是亲自抱他去……嗯……”
“看来安全管理中心很闲。”
季水风笑出声,她放松道:“一般闲,我只是没想到沉先生也有包藏私心的时候啊。”
“我什么都没说。”
“好吧,我只确定他对公民的安全没有威胁,其他的,你随意。”
短暂的沉默,感受得出来另一个人不想回应这句话。
听到这里,时咎轻轻咽下口水,却只觉喉头一紧——有什么东西卡住他的脖子了,他的手立即不自觉摸了上去。
随即他的头皮宛如烟花爆炸,炸得他几乎无法思考。
这是什么?
他看不到,但他摸到了一个皮质环状物,套在他的脖子上。这不是他的。
脖环?
沉皑听见动静转过身,两人的对话即刻终止。
他对上时咎错愕的表情,双腿交叠,平静道:“不要尝试暴力拆解。”
时咎皱眉,撑着身体坐起来,哑着嗓子问:“你给我戴了什么!”
沉皑轻描淡写:“麻醉脖环,持续微量向你的身体注射麻醉,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只是能克制你的能力,这件事如果你不解释清楚……”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可以组织语言,三天后它会自动打开,一个月后,它会自爆。”
时咎瞳孔骤缩。他的思维在当下转得很快:被麻醉,瞬移不了,同时也意味着无法从梦中醒来,那他现实中会怎样?
同时,沉皑又补充道:“如果你尝试暴力解开,它会立刻自爆。解除口令在我这里……啊,不是自爆。”
他笑了下,轻声说:“是永久麻醉。”
时咎听到了自己剧烈起来的心跳,如同高空坠毁。
沉皑将交叠的腿放下,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时咎听到他在告诉电话那边的人说临时准备一间操作室,用于一次进化。
随后沉皑站起来,居高临下瞥他一眼,手里把玩的手铐明晃晃的,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声,他说:“伸手。”
时咎拒不配合,接着他听沉皑叹了口气,淡淡说:“时咎,我不想这样对你,但你最好配合一点。”
他说话的语气温柔了些,但眼神却落在脖环上。
锋利的蜜糖。时咎咬牙,伸出手。
不会死,是他最大的底气。他像真实生活在这里一样,在明白这个梦的原理前,他可能得蛰伏一阵。
“咔嚓。”冰凉被套在他的手腕上。
“我也过去。”季水风柔和说。
时咎从未这么憋屈过,脖子被戴上了夺命锁,而他此时正被这位要他命的人拉着手铐的中央被迫往前走。
他们从安全管理中心下楼,穿过人群,走到广场,往起源实验室的大楼方向走去。
有人在看他们,但并没有人窃窃私语。
进化,刚刚沉皑说进化。时咎心思一直在转,他们要把自己送去进化?但他只是一个做梦的人,这个世界的科技用在他身上会呈现什么效果?
或许他的眉头皱得太过夸张,季水风转过头的时候,看到时咎思虑的表情,她撩开自己的头发,慢了一步走到时咎身边,小声对他说:“你别害怕,只要你没有恶意,沉皑不会真的伤害你,配合他就好了,他人很好。”
又是这句话。时咎一点没感觉到,他只觉得这位沉先生简直是恶魔的化身。
为了缓解手腕被牵扯着往前走的疼痛,时咎的目光随处张望,望向他们的目的地:起源实验室。
季水风对他解释:“起源实验室是给公民做大脑进化的地方,有两位看守者,其实就是在那权限最高的两个人,一个是沉皑,另一个叫舟之覆,负责每个公民的升级确认签署。公民呢,并不是出生就可以意识交流,而是等到20岁成年,在起源实验室进行一种基因改造,改造前还有各种检查,可以执行操作的就操作,有的人天生带有不可治疾病,会被送去教化所进行改造,之后再重新评估,这类人非常少,大部分人都可以通过检测评估,然后进化,所以这个仪式,我们把它叫:成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