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自打收到你的消息,咱们竟然从夏至等到秋分方才来,当真是太不容易了。”虽然马车刚入柳头县的地界,但是林沐已经坐不住,一个劲掀起车帘子往外看。
“打仗哪有一蹴而就的?将士们虽一开始趁蛮人没有反应过来,一举拿下被侵占的四座城镇。夺回城池还得守住,蛮人的反攻亦是接二连三。三个月能将形势稳定下来已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好运气。”林泽解释道。
当时莫畏天率领大军趁着苏赫被林泽意外爆头弄死,短短十日就将之前丢失的县城小镇共五座从蛮人手中拿回。但蛮人也不会轻易认栽,多次派出铁骑攻打。若非那兀术这家伙悄悄遣人提前送情报过来,差点被他们打出缺口。
苏赫的死在蛮人部落里激起的风浪可不少,憋着一口气的蛮人在交战中更加悍不畏死。
在保卫战的开始,保宁府上下全都开足火力支持这场战役。林泽为了把乌什县的朱家按住,老老实实提供武器,还拿出了陈辉鸣来之前给他的那道密旨。威胁朱家要是不配合,林泽就要用密旨强行插手乌什县矿山。
一个月后等到京都的圣旨,皇帝下诏保宁府上下齐心,共助将士们守住国土河山。最重要的是皇帝在京城一收到军情后,马上亲督六部日夜筹措粮草辎重,调配精锐援兵。
有了圣旨,前线的将士们更能安心与蛮人拼杀。林泽也松了口气,如果京都那边再不支援,大军后勤不足,仅靠保宁府一府之力支撑不起长时间的战事。
“咱们总归是胜了,泽哥儿!”石头握紧拳头道。
秋叶萧萧,晨风清凉,人心澎湃难平。他们都想起了当年全族在蛮人的屠刀下艰难逃生的日子,能再次回到柳头县是林泽他们魂牵梦绕之事,但真正踏上这片土地,又伴随着难以平复的悲痛。他们的亲人朋友,不知多少死在了那里。
车队缓慢经过城外农田里,看见耕牛重新下地,农夫们小心翼翼地翻耕着荒芜许久的土地。残垣断壁之间,新生的力量正在凝聚。
林沐情绪波动比较大,适才还能冷静地说上几句,现在已是泪眼朦胧地趴在马车车窗,“哥,真的是柳头县…呜呜…”
石头坚毅脸上亦是喜极而泣的模样,“咱们林家村往前再走三里路,有棵歪脖子柳树的岔口进去就是了!”
林泽早已经比他们激动过一轮了,眼下虽说情绪也不平静,但总体还是能够克制的。
“咱们今日先到县城聆听圣旨,回家的事日后有的是机会。”林泽让如意帮着妹妹擦干净脸、把衣着整理好,免得接旨时失仪。
……
晨晖破雾,恰是秋分,金风轻柔地拂过柳头县的雉堞,仿若要抚平这城垣历经战火的沧桑。新砌砖石在初阳下泛着温润的光,几缕炊烟袅袅升腾,慢慢融入澄澈的碧空,似在悄声诉说着重归安宁的喜悦。
一众百姓、归俘、商贾、寻亲者与官吏齐聚,人人面上尘泥斑驳,却难掩眼中炽热。百姓们衣衫褴褛,相互搀扶,眼中泪光闪烁,口中喃喃有词,似在感恩上苍眷顾,让一家老小免遭离散。孩童躲在父母身后,怯生生地看着周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被俘归来的壮丁们,身形消瘦,发丝凌乱,身上枷锁虽除,淤青仍在。可此刻他们脊背挺直,眼中满是归家的慰藉与重生的坚毅,望着城楼下熟悉又陌生的街巷,往昔安居乐业的景象如在眼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柳头县重归版图,喜难自抑。念及往昔,外虏入侵,县民深陷水火,惨遭奴役之苦,田舍荒芜,亲眷离散,朕心日夜忧思,痛彻肺腑。
今幸有忠勇将士,舍生忘死,奋战驱敌,光复故土。朕特颁此旨,以安众心。
一应被掳百姓,清查造册,无论男女老少,即刻护送回乡。官府拨银,安置住所,按户给粮,确保温饱无虞。
将士有功,犒赏有加,已另有封赏。此番留驻柳头县者,当约束军纪,助民重建,不得有扰。军民一心,共守家园。”
宣旨的内侍读完圣旨后,城楼上下官吏、将士、百姓跪地山呼万岁,呼声直冲云霄,惊起群鸦。
宣完这道旨意后,内侍官再次拿出一道圣旨,林泽和虞伯钧相视一眼,再看周围的官吏将士皆目露期待与兴奋,大家都猜到该论功行赏了。
趁着前面内侍官们拜摆放整理接旨的礼器时,虞伯钧嘴角噙着笑、挤眉弄眼小声说道,“你这次会不会…三品…”
林泽小幅度摇头,他现在正五品,把手头所有的政绩加起来上斤称勉强冲四品。不是说纺织工坊、矿山、出力收复国土的功劳不够大,只是目前工坊、矿山的开发时间还不够久,项目成果转化、影响力还不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