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份在军队里或许有些好使,人朱家也是陛下心腹,如今手里捏着保宁府所有的矿脉。若是我想插手这些事,他们或许不会顾及你的面子。”林泽半躺在柔软的靠枕上,闭着眼回答虞伯钧。
朱家是绝对的皇帝心腹,手里有钱和权,矿脉实在太赚钱,又与军队那边来往慎密。林泽现在越发觉得自己就算有密旨,想要插手矿脉冶炼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经历平谷县的事后,他这支巡视队伍的人心已经向他紧紧靠拢。至少去到乌什县内部是团结对外的,林泽放心不少。
“你又不是要夺他们的权,是给他们实打实的好处,也不肯?你瞧平谷县的哪个不高兴?当官、行商或者田间地头的农户可都是打心底谢你的。”虞伯钧盘腿坐在一旁,两手抱臂。
“乌什县不同,人家现在过得很滋润,没有我也不差。若我以新的冶铁之法夺了他
们一部分手头的权利,他们宁愿不要更好的钢铁。”林泽道。
这就是复杂之处,不是他一心想做点好事就可以做的。就算林泽保证只是教他们技术,钢铁产量提高算他们的功劳,人家也不敢信他。天上哪有掉馅饼的,越是涉及大利益越不愿意让第二人沾染。捂紧口袋里的银子比冒着风险再去多赚几两更重要。
“他们这是以公谋私,耽误朝廷大事!”虞伯钧虽然气愤,但也知道这种事并非他劝说威胁几句能有用的。
“诶,你向来主意多,是不是心里有盘算了?”虞伯钧想到这里忍不住好奇打听。
“没有,你别吵,我要睡觉了。”林泽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哪有什么办法,林泽在平谷县没空想。现在倒是有时间寻思这事,但是怎么想都头大。他这一趟最主要就是搞冶矿项目,要是乌什县朱家不配合,该怎么软硬兼施才有用。
“嘿,这一趟你才是领头的,我这是替谁着急?你睡我也睡。”虞伯钧说完就靠在另一头闭眼躺下,反正马车够宽敞。
林泽闭眼屈手肘打他,“你去另一辆,别挤我这。”
“嘶!”虞伯钧龇牙咧嘴地撑起身体,“我这不是得保护你?你的马车舒坦,我不走。你要是再敢动手,我就不客气了。现在这里可没有外人,本侯得跟你论一论身份。”
林泽懒得管他,自顾自先睡觉。
一直睡到中午,车队停在路边的林子里埋锅做饭。
林泽下了马车,四处查看,随口说道,“这里当真是荒山野岭,平谷县去乌什县竟然这么远。”
虞伯钧转动脖颈回道,“这一带估摸都差不多这样的,除了官驿就没什么人。你看到没,山多了起来。”
“我瞧瞧中午吃点什么,你让护卫小心巡查。”林泽让护卫带自己去周文禄的帐子。
虞伯钧四处看了看,带上一张弓跟着巡视附近的情况。
林泽来到帐子里,周文禄正拿着好几种草药教林沐和如意辨认。
简单吃过一顿午饭,众人再次启程。这一走就是七天,山多险峻的地势跟着多起来,为了安全林泽他们走得很慢,不像去平谷县那一程,基本都是大平地,车马的速度可以尽可能快。
“乌什县”,林泽掀开帘子远远地看向正前方三个用隶书刻出的古朴字体,原以为自己会有很多感慨,当初在乌什县发生的事仍然历历在目,实际上真正踏上这篇土地后,林泽更多的是一种急迫感。
乌什县比他们曾经逃难时更加繁华,但沿途上的村庄好多都是空荡荡的。泥墙斑驳,瓦片残缺,残垣断壁上爬满了各种藤蔓植物。
“乌什县县令朱存孝说是外出公干不在县里,派了他大儿子朱玉英和县丞、县尉来迎接你。”虞伯钧闷声道。
林泽理了理衣服,嘀咕了一句,“朱玉英,朱玉全。”
真是巧了,他还当做一段时间朱家五少爷朱玉全呢。当时在江南道云淮府用朱玉全这个身份坑了一把雷、范、姜三家。
“你还认识朱玉全?”虞伯钧有些意外地看向林泽。
“不认识,听说过这名字。”马车渐渐停下,林泽听到外头有人请他下车。
林泽下了车,身边是虞伯钧、周文禄以及妹妹林沐,其余护卫、工匠等人都依次站在身后,不远处是长长的马车队伍,显得相当有气势。
对面的朱玉英穿着县学秀才生员的衣服,二十五六的年纪,面若冠玉,嘴角沁着笑。左右两边是县丞县尉,后面跟随者十来个衙役官差,“下官拜见通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