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林泽觉得矮胖矮胖的何尚书莫名亲切,也不拐弯抹角了,坦白道,“大人,我打算给手底下辛苦做事的人一些奖赏,便拟了一份奖励规则。这事我得先跟侍郎大人先商量才好同您说,如今这上面都是属下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便不好费您心神。”
何慎往林泽怀里瞥了眼,然后转头看向林泽所在的营造司署衙方向,“正好今儿要去你们营造司瞧瞧,你陪老夫一块吧。”
林泽见他没有坚持,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要是何慎一定要看,林泽是推脱不过去的。这种浸淫官场大半辈子的老人,一眼就能看穿许多东西,林泽也怕自己适得其反,把林正华跟何慎同时得罪。
“您老这边请。”林泽乖乖在一旁带路,这位尚书大人自己主动从称呼上拉近两人的关系,林泽自然也不会放弃这种跟他亲近的机会,上头有人好办事啊。
“小林啊,你此前在翰林院?”何慎随口问道。
“回大人,学生去年中的进士,蒙先皇隆恩,赐翰林院编修一职。”林泽礼貌回道。
“虽说旁人大抵都觉得翰林院前程远大,但咱么工部亦是让你大有可为嘛,啊,小林你说是不是?”何慎笑眯眯看向林泽道。
“您老说到我心坎了,咱们听圣上的准没错。”林泽也不含糊,政治立场得鲜明。
营造司离得并不远,两人说完这会话就已经到了。
林泽将何慎请入堂中,在办公的宋北起和蔡平连忙带人过来见礼,上茶伺候一旁。他们都不知道尚书大人怎会跟林郎中一块回来,大家脸上都带着些紧张之意,担心这位年轻的林郎中是不是得罪尚书大人了。
“你们都去忙吧,我和小林随便闲聊几句罢了。”何慎挥手道。
蔡平和宋北起不敢多留,作揖后带人离开。
何慎简单看了一圈林泽所在的办公场所,“挺不错的,咱们工部旁的没有,这木匠石料管够,屋子各处都齐全。”
林泽跟在他侧后方陪同,“咱们工部的技艺是一顶一的好,学生在外头很少见到这样精巧的做工。”
两人又在茶几两边坐下。
“咱们工部你是头一个最年轻的,若有什么好点子不怕去试一试,年轻人嘛,总该有些胆气去做点事。有什么难处也不妨说说,老夫这把岁数有几个敢惹我的?悄悄告诉你,在朝上他们吵得天翻地覆也不敢动我,大伙都晓得老夫身子骨极脆,一个不当心是要出人命官司的。哈哈哈!”何慎拂须大笑。
林泽对何慎的性格有了更新的理解,这绝对是个明白人,对方猜出或者说是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今天还可能不是偶遇那么简单,这番话就是告诉林泽,何慎知道他来工部有某种任务,但何慎愿意支持配合林泽的行动。
“您老可是我们工部的定海神针,千万要保重身子。学生初来乍到,有许多事想像您这样的长辈请教,若能得到您一字半字的教导,定是要受用无穷的。”林泽话说得很官方套路,但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
何慎含笑着点头,不一会儿就瞧见林泽将怀里的几张纸递过来。
“这是学生这两日琢磨出来的一些小巧之法,旨在激励营造司上下同心共进,将手上的事务尽善尽美。”林泽解释道。
他这个版本只把金钱奖励写进去,而升职和匠人脱离奴籍的内容还没加。做事不好一次性全都摆上来,一点点试探领导的底线很重要。
何慎一边听一边看,待他仔细看完后方才开口道,“金银激励尚还是不够长久,也不是人人都缺金银。”
林泽听完心头一动,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能在这中央当官的,有几个回把林泽加的十来两工资当回事,他们在这个职位上抽的油水都比月俸高许多。但是一线的工匠们是很需要这些银钱的,林泽这次主要是想为这部分人争取权益。
现在何慎说这话,难道是要主动提出他想要的筹码吗?
“还请您赐教。”林泽恭敬问道。
“有大贡献的匠人可请旨恩准脱籍,至于其他营造司的官吏,有功自然当赏。老夫也想见见这些能臣干吏。”何慎看了眼林泽,也是一点不拐弯暗示,说得很是直白了当。
林泽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对这位老尚书的敬谢之情,只好起身朝他作揖行礼,“您老高瞻远瞩,学生铭感于心。”
何慎示意林泽坐下,“古之成大事者,皆经困厄无数。老夫能搭把手的也就是些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还得尔等勤勉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