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到八点左右,林泽三人重新穿好衣服去看参加法会。
感天寺的这场水路法会做得很盛大,庙里经幡在风中咧咧作响,各大殿宇里都是汹涌的人潮,数不清的和尚、信徒在各个佛像前吟诵经文,庙里的弥漫着浓郁的香烛味,林泽走进法坛中心的大雄宝殿,感觉稍显刺鼻。
大雄宝殿里供台上摆满了香、花、灯、涂、果、茶、食、宝、珠、衣,佛家‘十供养’供奉上堂诸圣众。
一排排穿着
不同僧袍的感天寺僧人整齐有序地盘腿坐在宝殿里,每队人手里拿的法器皆有不同,敲木鱼的;转念珠诵经的;拿引磬引导节奏的;唱赞时,铛子与铪子配合使用,敲打以庄严节奏的。在两边是各种经幡仪仗,整个殿堂高处被黑暗所笼罩,门外强烈的阳光照在高大威严的佛像上,透着神秘与慈悲。
方丈道玄穿着那身华贵无比云锦袈裟,手持代表着佛法威严和力量的锡杖。站在道玄旁边是一位身着朝廷王爷规制朝服的中年男人,他的左手拿着一串佛珠,虎目微垂、面容冷肃。在梁王身后是两个亲卫,另外隐匿在周围的信众中还有多少,在场无人知晓。
在说话前道玄轻摇锡杖,圆环碰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全场安静后,眉目慈和的道玄开始念诵,“今梁王为生母孟氏办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设斋诵经,礼忏施食。以饮食上供诸佛菩萨及一切贤圣,下施法界一切有情,功德不可思议,无量无边。今有感天寺法师、善信共修,与诸佛菩萨感应道交,令现世者业消智朗,福慧双增,过去者离苦得乐,往生净土。”
林泽这些站在殿外听的僧侣、信众纷纷跟着念起‘阿弥陀佛’,大家跟着大殿里的僧人念诵着。
突然门外信徒中一个年轻男人径直走进大殿,在大家惊异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刺向念诵经文中的某个和尚,“弘善!杀人偿命——”
弘善手里的串珠啪嗒砸在光滑的地砖上,周围反应过来的人作鸟兽散,大家惊慌失措地逃窜而去。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在大雄宝殿佛祖、菩萨跟前发生这样的事!在人群混乱中,林泽三人逆行跟随寺里的部分僧人冲进大殿里,他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男子还想往弘善和尚身上多补两刀,但已经被五六个身穿劲装的人按住。感天寺的武僧欲从他们手里将人弄出来,却没有成功。
被护法僧人围着的道玄胸腔起伏不定,冷眼紧盯周围的一切。
梁王的亲卫将其牢牢守住,但是却将其拨开从中走出来,“主持,此人当众行凶,更是破坏本王专门为母妃所设的道场,务必将双方交给本王带回去处置。”
道玄转头看向梁王,面上仍是慈悲宽和,但眼神却冷厉许多,“有劳王爷出手制服暴徒,但此子既说是与本寺僧人有龃龉,还是留在感天寺查清事由为好,以免日后再度发生次等恶事。”
林泽看着两人当众对峙,谁也不肯相让。看来梁王跟感天寺的关系颇为微妙啊。
“单县令——”梁王定睛看了看道玄,往门外喊人。不多时一个穿常服的瘦高中年男人从去而复返看热闹的人群里走来。
“微臣见过王爷,道玄主持。”单荣硬着头皮进来跟双方问好。
“按照我朝律例,古阳县归你管辖。如今寺内出了命案,你说该如何办。”梁王两手抱胸,眼眸微眯。
“俗话说,国有国法,院有院规。先帝曾有言,感天寺的僧人可由寺内戒律堂所管,单施主您说是吧?”道玄也是一点不让,当即搬出先帝来压场子。
殿里再次陷入让人不安的沉默中。
林泽听完后,眼睛扫过那个挨了一刀被扶到一旁大柱子下躺着的弘善和尚,发现他的嘴角竟然流出暗黑的血迹,像是早已经没了呼吸。
刚才大家都忙着看殿里说话的方丈和王爷,根本没注意受伤的弘善,毕竟再怎样那一刀是刺中肩膀,救回来的机会很大,谁想到那把刀还抹了毒!
看顾弘善的僧人见他已经无力回天,连忙去跟方丈小声汇报。
梁王自然也注意到那边的弘善,“即使如此,我们带走凶徒回去审问,弘善师傅是佛门之门,便由寺内戒律堂处置吧。”
梁王话音一落,他的手下马上过去接应原先控制住刺杀的年轻人往外走。
道玄面沉似水,弘善死了,还审什么?但杀人者非佛门之人,如今梁王下了决心要将其弄出去,道玄也不能真的让寺内武僧出手强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