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石擎在混乱的思绪中还是抓住了一点,之前在野店处遇险,这三人最后还是带上自己离开的。
“你们到底想怎样?”石擎这次说话很冷静。
林泽闭眼进空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晚上十点。
“哪里来的?”林泽见人收拾得差不多了,开始问点有用的。
石擎在断断续续喊了半个时辰后第一次得到回应,忍不住涌上一丝喜色,他也不敢拿乔托大,“我是平洲府治下玉泉镇人。”
林泽听完都忍不住挑眉,真是巧了,他曾用诈骗名‘朱玉全’。
一旁的孟通已经打开羊皮图纸,借着火光在寻找这个玉泉镇。
“师傅,这里。”孟通指了指一处两山交界并由一条河流冲击出来的平地。
林泽仔细看了看,这个玉泉镇离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感天寺所在的古阳山不算远。
“十九把他提溜过来。”林泽开口道。
石擎脸面红疙瘩地出现在林泽眼前。
林泽很有礼貌地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脸上保持着微笑,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眼底如同一汪深潭,不见悲喜。
这次石擎老实了,磕磕巴巴回道,“三位师傅安好。之前是石擎一时冲动做得不对,还请见谅。”
林泽直接问道,“不知施主为何如此憎恶僧人?我等乃京都灵塔寺前来修行的僧人,今日是第一次见到施主。”
石擎嘴巴动了动,但最后还是垂着脑袋没有说出一句解释的话。
他今日这一番遭遇已经将他原本被仇恨烧着的脑袋凉了大半,原来自己就连对那些达官显贵远远地吐个口水都会招来杀身之祸,而且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我等欲前往感天寺修行,不知施主可愿意告知如何走?”林泽又抛出一个对方能咬住的钩子。
“你、你们要去那个魔窟?”石擎倏地将头抬起来看向林泽,眼底翻涌着恨意和畏惧的情绪。
林泽对这个‘魔窟’的代名词很有兴趣,佯装皱眉问道,“施主何出此言?我等不远万里便是为了去感天寺修习佛法。你即便不是信善也不该如此诋毁佛家圣地。”
邓十九和孟通很配合地露出一脸愤怒,似乎石擎要是没有合理的解释,他们俩当场就要把人弄死在这。
“不是不是!你们听我说!”石擎彻底认清自己还不想死的事实,连忙出言解释道。
“你们二人莫急,想来这其间有些许误会,咱们先听听施主的话。”林泽看向两位弟子温声劝说道。
火光映照着石擎年轻又粗糙的脸庞,他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我们家…爹、娘都是被那感天寺的和尚逼死的!呜呜~”
林泽与孟通、邓十九三人交换一个眼神,对石擎的话暂时保留半信半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石擎从老家逃出来后一直憋着这个心事,其实他打心底是不想相信佛祖弟子竟是那般罪恶滔天。
以至于今天死里逃生后忍不住在这个年轻和尚跟前哭出来,石擎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觉得跟他说话的年轻和尚有股特别的感觉,让忍不住想起曾经仰望高大威严的佛像时,那种慈祥、平和以及能包容世间万物的深邃。
石擎低头用膝盖将失控的热泪粗鲁地擦去,“我家原来有十二亩地,还有一座老宅。我爹是个泥瓦匠,我娘和妹妹在家织布种菜,我平日里忙活田里的庄稼。家里日子虽然清苦,却也比那些米糠拌野菜的人家好上许多。”
林泽根据自己所了解的简单算了算石擎家收支,确实在村里应该算是小康家庭了。
“好景不长,我爹被感天寺招去给他们修建禅房。你们可能还不晓得,我们这些人给感天寺干活是没有一文钱收的,还要自家带好粮食。即便如此,我们也想为佛祖出一份力,我爹他们起早贪黑地忙活。可有一日突然有人来家里报信说我爹触犯了庙里的规矩,被活活打死了!”石擎说到这里已经悲痛得埋头哽咽。当时是他亲自去感天寺收敛他爹的尸首,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没有一块好地儿。
孟通和邓十九被石擎的描述所感染,眼神几度变幻。林泽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他从灶台上的铁锅里舀出一碗红糖姜水,这是他们三为了防止夜里着凉熬的。
“阿弥陀佛,因果循环,善恶有报。施主不必伤怀,您的父亲脱离凡尘俗世之苦,登往极乐之地。”林泽将木碗递给石擎,声音温和又冷静。
石擎愣愣地抬头接过这碗散发着甜味的水,小心地抿了一口又一口,直到全都进了肚子。又甜又辛的红糖姜水让石擎浑身暖和和的,好像真的看见了那个极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