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珠想了想,“大哥歇下,咱们去吧,我也想瞧瞧。”
两人并丫鬟季夏便回到甲板,这时候,离他们登船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桅杆升起来了。”林泽抬头仰望,这艘船有四根桅杆,而且每一根桅杆上都挂着多张船帆,在风中咧咧作响。
谢明珠见林泽对船舶特别感兴趣,浅笑道,“要起航了,帆幕随风张挂,便能使福船快速前行。”
林泽一听,这是懂内行的?
“三妹,你还懂这些?”林泽略有些讶异。
谢明珠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要说管理内务,林泽相信她是会的。即便不会,也有想学的意思。
但船舶这个领域,跟她的生活和生存需求离得实在有些远。
“略懂。”谢明珠矜持道。
林泽也不多想,身旁有人懂这些正好。谢六叔比较忙,这会子想找他聊也没有机会。
“那上面的帆布是棉布吗?那几张帆是不是破了?”离得远,林泽眯着眼也看不清,这种情况也不能拿出手机或者望远镜看。
那
玩意自从不用逃荒后,他都收起来,超时代的东西少拿出来。
谢明珠跟着看上去,“那些洞不打紧,仍然能有良好的受风效果。六叔这福船的船帆是用竹篾编制而成的,我曾问过。工匠们在编竹篾的时候,每编成一块就夹进一根带篷缰的篷挡竹做骨干。一块一块折叠起来,若是要用时,方才用滑轮、帆索调整其张挂程度。”
林泽听得一愣一愣,‘篷缰’、‘篷挡竹’、‘帆索’这些专用名词在谢明珠的嘴里,极为随意地说出来。
“福船起锚——”
“抓紧围栏——”
林泽刚想继续问,就听见船杆上有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
谢明珠示意林泽去船头那边看。
“泽哥儿。”
“问三小姐安。”
一直在船头张望的林郁生、林郁武瞧见来人,满脸是笑。
谢明珠微微颔首回礼,大家迎风而立,两手抓紧围栏。
双目眺望着浩浩荡荡的清江水面,码头上来往搬运货物的人越来越小,数不清的大船、小船停靠在这座繁忙的港口。
“动了动了!”林郁武压着嗓子,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林郁生只比他稍微好一点,兄弟俩一眨不眨地看着船越来越快,两岸的景物在倒退。
这种奇妙又陌生的感觉,他们是头一次。
林泽船航行的反应比较冷静,因为他是坐过大轮船的。
去海边玩,大轮船、小快艇都花钱买过票。主打就是来都来了,贵就贵呗,还能咋地。
他主要是好奇这年头的造船术也太牛了,脑子里都是郑和下西洋。以及近代史里,西方列强大航海时代的崛起。
搞得他蠢蠢欲动,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捞到一个出使番邦的资格。
“篷缰是什么?”吹着越来越厚重的风,林泽接着问道。
谢明珠指了指帆幕连接处的大麻绳,“厉害的师傅能在顺风时将帆幕调整得准确顺当,再把帆挂到最顶端。船行快得像奔马。”
“太了不起了!”林泽惊叹道。
“若是风力仍然不断增大,师傅们会慢慢减少帆幕。我瞧过,风很猛烈时,只要一两叶帆幕就足够了。”谢明珠补充道。
航行速度上来后,船头风太大,湿气也重,林泽便招呼大家回舱房里。
路上,林泽想起甲板上还有一根竹竿,上头挂着有一个像小鸟一样张开翅膀的东西,不知道是吉祥物还是什么的。
“三妹,竹竿最顶端那只鸟儿是做什么用的?”
后头跟着的林郁武两人也好奇地支起耳朵听。
谢明珠由季夏扶着一只手,率先走在前面。
走道比较狭窄,并不能让太多人并排行走,为了方便后面的林泽听得清楚,她声音高了些,“那是相风鸟,用鸡毛八两,编织成羽片挂杆上。师傅们看相风鸟才能晓得现下吹的风是哪里来的。另一个巧妙的地方在于,风力大小可以通过羽片吹得多高看出来。”
林泽看着前头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小姑娘,心中满满的敬佩。谁说女子不如男,她们永远都是闪闪发光的。
“三妹博学多才,于船舶上也有这样深厚的认识,为兄要向你多多请教才行。”
谢明珠在林泽的舱房前停下脚步,转身微笑道,“泽哥觉得女子懂这些,不是白费功夫吗?”
“哎,这是哪个蠢货、目光短浅的王八说的?才华还分男女啊?你日后造出更厉害的福船,狠狠给他们一耳光。”林泽马上鼓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