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心里一突,这话是不是内有乾坤。
“是,恰好碰上三小姐。”林泽与谢宁各自扶住谢太傅一边手臂。
谢太傅半开玩笑道,“小乖乖日后靠你俩给她撑腰了。”
“祖父,我会的。”谢宁像是想到什么,垂眸郑重道。
林泽虽然不明真相,但入了谢太傅一门,自然是不会推迟,“谢师,学生谨遵师命。”
谢太傅像是得到一些宽慰,不由感慨道,“老了,人在做事上难免多思忧虑。我这一天天说自个儿心胸开阔,什么都活明白了。到头来,其实什么都放不下。”
“谢师,学生昨日读到李太白的诗,‘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听宁哥说,您又出了几道新的算术题?”林泽猜测,谢太傅就是一时情绪上头。
谢太傅落座太师椅,林泽两人分坐对面。
“对对,来,你俩都试试。这算术一道,对修桥造路等百姓生计大事都极为有用,你们可得好好学。莫听那些酸腐儒生的话,认为此是不入流之术。”谢太傅认真道。
林泽超级认同他的观点,数学与科学进步有非常密切地关系,科技进一步推动生产力发展。
这次林泽跟谢宁差不多同一时间做出题目,谢太傅对他的进步表示很高兴。
“你们都是同科科考,经义之题,熟读《四书五经》即可。诗赋一道,灵气为要,若没有。中规中矩也成。剩下最重要的便是策论与八股文,今日我们以民生为题,辩一辩。这里都是自己人,咱们三人只当听一耳朵,万万不可外传。”谢太傅正式他今日的授课。
既然林泽自己提前来了,他也不死板,非要等拜师宴后才传道受业。
谢宁主动先开头,他不知道林泽懂多少,这类题都需要有比较广的知识面和对时事的了解。
这些都是贫苦出身的读书人很难获取的信息。
谢宁起身,负手而立,“我今日以安庆府范围谈民生。”
林泽跟
着点头,一边拿过几张白纸,准备用来做笔记,并且在谢宁说的时候,整理自己的思路。
谢太傅颔首,两臂搭在扶手上,头枕椅背,以一个相当舒服的姿态听。
“自朝廷动乱后,安庆府十日不到,便由贤王一脉实际掌控。”谢宁说完这话,不由看一眼林泽。
这些消息虽然在他们这个阶层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但普通百姓仍然是不知情的。
林泽迅速记下时间线,民生与政治是紧密相关的,执政方重视哪个方面,会成为主要着力点。
“据我的推测,他们如今对商贸一事,颇为看重。若是有那么一天,或是会在赋税徭役上有所变动。”谢宁点到为止。
他有些细枝末节还未想明白,便不在今日说出来。
谢太傅露出一丝探寻的意味,“何以见得,变动在赋税徭役上?”
林泽想到现在的赋税制度,说起来也是很繁琐。
大概就是田地交一份税,并且是以实物形势缴纳。
比如他们以前柳头县种麦子较多,每亩交相应数额的麦子给官府。具体数目随朝廷当年的定额为准,收成好,一般就要多交。
其次就是徭役,每个男丁都得参加一定天数的劳役,修沟渠、修建各种共同设施。当然有钱可以用一定数量的绢或布来代替。
最后是按户征收纺织品或者别的土特产,麻、丝、绢等……也能用钱来代替。
这些收缴过程是里正联合各村一起的,自己在规定时间前收好,然后再运到县衙验看、过称,最后拿到类似回执的条子,证明你家今年的税收完成了。
很多村子离县衙远,这么多的物品在运输过程中会有损失,另外去到县衙过称、验看,不给那些衙役和吏目好处,人家就说你们这些东西不合格。
因此实际上要交的物资,比朝廷规定的多很多!
又因为这个制度跟人的关系十分密切,所以在人口流动上的限制非常严格。要不是天下大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流民。
而改朝换代也是一切重新更改制度的契机,谢宁提出这个观点,林泽挺认同的。
这次动乱,明着看去是皇帝继承人问题,实际上是因为土地兼并到了一个极限,没有土地的百姓却要承担那么重的赋税。
一个火星子飘落,这把火马上就烧起来。
各地藩王的造反,都是民心所向。通过战乱洗牌,活下来的人重新获得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