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里,原来他一直在他身边。
裴初被楚君珩勒得有些紧,手中的纸伞勉强拿好,这人被雨淋得湿透他衣裳也撞得他满身雨水,靠在他肩膀上的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就像酒醉发疯时的呓语。
裴初偏过头,两人身高相仿,这人耍赖似的将鼻尖顶在他肩窝里乱蹭,醉得不轻。裴初向周围看了看,没看见平常跟在楚君珩身边的侍从,只能无奈的请酒馆的小二去雇一辆马车。
等将人抗进车里的时候,世子爷还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也不知是因为喝醉,还是淋雨,这人面颊通红,像是发了烧,裴初伸手一摸,果真一片滚烫。
这时他手里拿着的是刚从小二那里打来的两坛酒,想要自己去送给颜皓,怕是会得来一顿训斥,想着自己最近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裴初摸着鼻子不要想去讨这个骂,于是干脆请酒馆的人将它送去。
做完这些裴初就打算走,醉酒发烧的楚君珩扔给王府总会有人照顾,却不想这位世子爷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赖上了自己,坐在马车里从牵着他的衣袖,到搂住了他的腰。
脑袋抵在他的肩颈,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裴初的喉结上。
“无争……无争……”
含糊不清的话,时不时伴随着两声低笑,半响之后又有些委屈不甘,“我吃醋了啊,林无争。”
世子爷头发散乱的与裴初纠缠在一起,一身衣着狼藉,裴初眉角乱跳,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只能脱掉自己的外衣给他盖上,自己下车不成,便嘱咐车夫先赶车去静王府。
酒品不好的人总是话多,楚君珩便是个中翘楚,往常裴初没少见过楚君珩撒酒疯,风流倜傥,骄纵傲慢的世子爷往往在这个时候是没个形象的,今日尤甚。
裴初一路都能听见他发泄不满的嘀嘀咕咕。
“林无争,小爷吃醋了。”
“你为什么怎么能和秦止戈有一腿。”
“你怎么就娶了阿愔。”
“怎么连那单于逊都跟你你纠缠不清。”
“你和谢思危又是怎么回事……”
“林无争……林无争……你大爷的花心大萝卜……”
“无争……子琅……你别走了好不好。”
“我们喝一辈子的酒,看一辈子的戏,听一辈子的曲……”
“我错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好像是情到深处,克制不住,楚君珩凑过去在那人的嘴角印下一个吻,滚烫的舌尖还想撬开他的嘴唇,却被对方拦了下来,裴初按着他的额头将他推远。
楚君珩抬头,只能看见一双如墨的眼眸,深不见底,又是那一潭引人沉溺的深水,他低头看着他,眼眸里的情绪让人琢磨不定,沉默半响却是道:“楚少游,你喝醉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犹如盖棺定论,楚君珩都想笑话他的自欺欺人,他哪能不知道自己醉没醉,可他这会儿只能借着酒意发疯,好像是在掩饰自己的难堪。
他将下巴搁在那人的肩颈,手上用力的搂着他,最后语调清晰道:“林无争,我不会再错过你的。”
***
裴初将楚君珩送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变黑,雨停了下来,裴初收起了伞,一身青衣被楚君珩弄得又湿又乱,走进家门的时候李子璇还以为他在哪儿摔了一跤。
李策和阿愔从小厨房里出来,林长青出乎意料是个不会做饭的,这会儿拿着一本书,看样子是在检验李子璇的功课,眉毛拧在一起,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好。
听见李子璇分心的话,手里的书卷轻轻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别扯开话题,赶快背书。”
李子璇撇了撇嘴,他是个喜欢跟李策习武的性子,根本记不住书里那些长篇大论的锦绣文章,挤眉弄眼的去向裴初求救,却只能看见他被阿愔推着去换衣服。
“呜……见色忘弟的臭兄长。”
李子璇生无可恋的抱怨,不过十四岁,还是个想要撒娇的年纪玩乐的年纪,阿愔回过身,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悄悄的给他比了个手势。
李子璇醍醐灌顶,立马给他回了个大拇指,继续背书。
这些小动作都被两个大人看在眼里,林长青和李策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
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灯火可亲。
换完衣服的裴初倚在墙角注视着他们的互动,像是出了神,有些陌生又有些温暖,是他曾经拼了命想要圆满,却只能支离破碎的梦。
能护住吗?
他必须护住啊。
轻微的叹息融进风里,阿愔将他拉了出来走进了灯火下,李策的手掌压在他脑袋上,摁得裴初脑袋低了低,只能看见一个笑。
林长青给他端了汤,李子璇妄图将自己不喜欢的菜扒到裴初碗里,却在得到裴初一个笑里藏刀的眼神后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