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们对阀主不忠诚,而是觉得大小姐不算是做错了什么。
不就是没能做到子效其父,但大小姐也是左右为难。江湖人的名号都是真刀实枪拼杀出来的,若是让大小姐去抢天刀的名号,那不是逼着她跟生养自己的亲生父亲反目成仇吗?就算是去争个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宋阀二当家的地剑的脸面又放在何处?
她也是不得已,只能另辟蹊径。为这点小事坏了父女之情,不值得不值得。
众人默默心道,然后顺理成章地说服了自己。
……
正所谓流年似水,转眼间乔安发现二弟的身量竟在不知不觉中已高过了她。
少年人使得一手漂亮剑法,待人接物间多了几分成熟,只是双目间仍不改幼时的温良。
而在外界,这一年,江湖上又多了一位反隋的豪杰,长白派第一高手王薄以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便牵动了无数百姓的心,组建起了一支声势浩大的义军。
同年,任东郡的法曹翟让辗转至瓦岗寨,起义后自立为王。
隋帝震怒。
大将张须陀领命平叛反贼。
曾经朝野上下勉强维持的平静,此时已不复存在,放眼望去尽是风浪。
各路英雄豪杰,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江湖上风波不断,层出不穷的反隋义军已到了连消息灵通的说书先生都道不尽的地步。
今日他还在与隋军战争中大获全胜,明日就已败于他人刀下。
去年他还为他人下属,今年他已成为领军人物。就如王薄手下一名唤杜伏威的属下,而今已脱离长白势力,自立为将军。
各地的消息被宋阀名下商行一路传递回来,当又过了一季晚稻丰收季,所有粮食都核查入库后,乔安阖上账本。
宋智看着自阅完账本就静默不语的乔安问:“玉华,怎么了,是哪里有问题吗?”
这次收粮事关兵马粮草,马虎不得。
乔安说:“没事,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句诗。”
宋智极为捧场地表示洗耳恭听。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乔安如此说。
宋智显然没听过这句出自《水浒传》里的著名反诗,话里行间的豪情与志向却是跨越了时空扑面而来。
他立马心领神会,明白了她的意思。
时不我待,当是此时。
……
但是,宋智没忍住问了一句:“黄巢是谁?”
啊,糟了。
乔安道:“一位诗曰‘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的猛人。”
“这诗好大的杀气,如此心性坚定之人,想来江湖人应该有其名号,我怎么从未听过?”宋智疑惑。
那你至少得再活二百年。乔安心说。
作者有话要说:
*注:《隋书·帝纪一·高祖上》
第288章 大唐天刀(终章)
南海仙翁晃公错立于岸边,入目是白浪拍岸,风雨欲来。
南海派如今已因利益纠葛与宋阀密不可分,他亦唯有押注于此。
他的身后传来两道脚步声,一对年轻男女共同出声:“弟子见过师公!”
南海仙翁转过身来,先是扫了一眼少女,而后犹疑了一下,思及宋缺那女子鬼见愁的名声,心里呵呵一声,还是他那儿子……
不行,天刀儿子名声不显,也算了吧。
最终他把目光放在一旁的青年身上,这是他的徒孙,亦是南海派年轻至极的新任掌门,他道:“好徒孙,你且去岭南助宋阀一臂之力。”
南海派要出力当然不会只出一个人,但他将自己看中的徒孙放至宋缺身侧,则是南海派的诚意,这就是另一层深意了。
梅洵:“弟子谨遵师公之命!”
晃公错打量了他笔直的身板,以及身后那擦得锃亮的金枪上,不错,皮相还挺好的,年龄也相仿。
梅洵被看得满心茫然。
晃公错拍了拍梅洵的臂膀,语重心长地说:“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家里说,男人嘛,有时候要大方点。”
梅洵更加一头雾水。
却说东溟夫人那边,她对宋阀起事毫无异议,或者该说但凡不是阴癸派扶持的势力扬名,她都乐见其成。
无人知晓她心中的憎恨,那是每每想起都让她寝食难安的一段过往。
东溟夫人单美仙本为阴后祝玉妍之女,当年漂洋过海加入东溟,实为她被派中长老奸辱后不得不为之。
每一个无法安眠的深夜,她都在无声质问,为何边不负身为母亲的师弟,却辜负她的信赖,行此不轨之事,为何当年之事会被众人乃至她的亲生母亲轻轻揭过。
为了魔门大业,为了魔门道统,为了阴癸派不在慈航静斋面前落于下风……
每一个答案都只会令她恨意越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