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刚松下的那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
“……”苏镜音懵了一瞬,回过神来,脸色顿时就黑了。
她想也不想,立即召出夜叉白雪,锃光瓦亮的刀锋之上,映照出一张玉面朱唇、俊美不羁的面容来。
不久前才见过,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这番场景,让苏镜音忍不住想起了,她人生中第一次被绑票的那场经历……
“王怜花,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镜音站在屏风旁边,眉间轻轻打了个结,有些疑惑,又略带不满地问道,“你不是已经回洛阳了?”
王怜花并未立即回答,他手握折扇,小心翼翼地挑开刀锋,刚要松一口气,夜叉白雪的刀锋,又瞬间抵回了他的颈下。
王怜花:“……”
该说不说,这只夜叉未免太听话了一些,小姑娘怎么指示,它就怎么做,再贴近个半寸,他的脖子就得报废,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命在刀下,王怜花幽幽叹了口气,只得答道,“洛阳与汴京离得不远,几日来回,已是足够。”
苏镜音:“……”所以前些日子在天泉山上,离京之前他说的那样伤感,还让她送他下山,搞得好像再也不回来了,都是蒙人的?
最近一直被骗的苏镜音,瞬间脸色更不好了。
这些聪明人,脑子那么灵光,能不能干点正经事,不要老逮着她一个人忽悠啊!!
苏镜音原本都快消了气,这会儿火气又噌噌噌的冒了上来。
随手倒了杯冷茶,三两口她便灌了下去,啪地一声重重放下杯子,才再度问了一遍,“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闻言,王怜花勾唇一笑,又用扇柄抵了抵刀刃,说道,“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不过……你先让夜叉白雪把刀挪开。”
苏镜音挥了挥手,夜叉白雪立即收起长刀,轻轻幽幽地飘了回来。
王怜花:“……”
哪怕看了好几次,也见过夜叉白雪在蝙蝠岛上大开杀戒的样子,但再看这飘来飘去的鬼魅之影,还是觉得十分奇异。
“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苏镜音没好气地问道。
“我来……”
原本半倚在软榻上的王怜花,施施然坐了起来,璨然一笑间,唇角微微上翘,眼眸光影流转。
再开口时,语声婉转缠绵,好似带着一缕微醺的淡淡酒香气。
他说,“我来……自荐枕席。”
苏镜音:“……”
等等?
什么鬼玩意儿??
自荐什么?什么枕席??
苏镜音一脸错愕,懵懵地看着他,浑然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究竟是她耳朵不好使了,还是他脑壳被撞坏了??
然而王怜花这人,戴得了钗环,装得了女郎,一向是没有半点羞耻心的。
他只是眉头微挑,悠悠然撩了撩衣角,随后站起身来,低眉凝眸,笑看着她,一头墨发微乱,长长垂坠在脊背之后。
传闻中的千面公子,当下毫无遮掩地用着自己那张极为秀美的原生脸,眼波脉脉,含情凝睇,眸色渐渐深幽,越发显得勾人心弦。
“!!!”
苏镜音整个人都木在原地。
九命!这里有个男狐狸精!!
直到这男狐狸精悠悠闲闲,一步一摇地走到近前,抬手轻轻拂过苏镜音鬓边碎发,微微俯下身来时,她才猛然回过神。
“……”苏镜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满头黑线,咻地一下迅速闪到一旁。
然后一手按着抽痛的脑壳,一手指着门口——
“夜叉白雪,把他给我扔出去!”
王怜花:“……”
在夜叉白雪的雪亮刀锋下,毫无抵抗之力的男狐狸精,瞬间就被丢了出去。
像个沙袋一样被丢出去的男狐狸精,倒是没有一点狼狈的模样,仍旧一脸的泰然自如,就是不免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随手捋了捋褶皱的袖口,抬步走出了院子。
院门之外,有一月下僧人,缓缓回过身来。
王怜花与无花二人,本就都是极为聪明的人,四目相对之间,只一刹那,就同时看懂了对方眼里的势在必得。
当日王怜花是由白飞飞的一句提醒,才恍然觉出了苏梦枕的心思,无花则是本就有所察觉,又因石观音今日的古怪态度,从而觉出那二人之间的关系,大抵已不是兄妹那样简单。
感情之事,哪怕只是晚了一步,便是什么都晚了,毕竟说起来,苏梦枕与小姑娘的关系实在太有优势,不止天时地利,连人和都占了先机。
近水楼台,终是先得了月。
但偏偏,苏梦枕却是那一副病容羸弱的样子,这倒又给了旁人一点希望,以及可趁之机。
谁说近水楼台先得了月,最后也能守得住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