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概对他来说,不会是什么好兆头就是了。
然而此处毕竟不是只有他二人在,苏梦枕的手落了个空,表面上却神色不变,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端方。
他知道不能急,更不能在此逼她,因而只得暂时掩下眼底的波澜,以待之后。
苏梦枕敛了眉目,拱手告辞,恰好李寻欢也要离去,便沾了苏镜音的光,由石观音一道送了出来,一路同行至庄门外。
门口已有两架马车在等着。
一架是有着金风细雨楼标识的马车,另一架的车辕上,坐着一个看起来比茶花长得还要壮硕,像是铁塔一般威猛的汉子。
那汉子,便是一直跟在李寻欢身边的仆从铁传甲。
他向来忠心耿耿,一见李寻欢出来,就连忙跳下车来,在旁掀起厚实的车帘,等着他上车。
然而李寻欢却身形不动,神色像是有些迟疑。
就在苏镜音踏下最后一级台阶之时,迟疑再三的李寻欢终于出声,叫住了她。
苏镜音身形一顿,转过身来,抬眸看向石阶之上的李寻欢。
他那双早已不再年轻,却如春日湖水般平静的眼眸,此刻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像是再也藏不住那些静水流深,波涛汹涌的情绪。
更因心绪不稳,抬步踏下石阶时,免不了有些踉跄。
直到走到苏镜音面前,他才像是忍不住般轻咳了几声,心绪稍稍有所平复后,伸手从袖中取出了一样物件。
——那是个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暗器囊,准确来说,是个装满飞刀的飞刀囊,并且显然是有人时时带在身上,常常拿在手中摩挲,以至于缎面上有些褪色。
苏镜音愣了愣,不由抬眸看向李寻欢。
然后便听见他说,“这是明月……你娘亲从前用过的,我一直带在身上。”
说出这话时,他大概是有些忐忑的,拿着飞刀囊的手指略微用力,隐隐泛着白。
李寻欢的眼里,有着苏镜音看不懂的悔意和复杂。
也或许她是懂的。
尽管没人告诉她,她也不曾多问,但她其实早就猜了出来。
记忆里的娘亲曾说过,曾经有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教给了她例无虚发的飞刀绝技,只是因处事原则相悖,后来免不了落得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还有石观音与李寻欢从前不曾有过交集,明明无冤无仇,却那么不对付,乃至每每出手,皆是道道杀招。
以及李寻欢每次见着她,总是目光闪烁,欲言又止,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却说不出口……
然而苏镜音却也什么都没点破。
她抿了抿唇,伸手接过了飞刀囊。
“谢谢。”她说。
李寻欢蓦然松了口气。
她肯收下,便表示她或许是知道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也许她并不是多么排斥他的靠近。
尽管她大概并不亲近他这个生身父亲,但许是因着血脉相连无可否认的关系,她的态度已然比他先前想的,更要好上许多了。
她实在是个心肠柔软的姑娘。
上了马车,苏镜音就一直低头看着手中的飞刀囊,不言也不语,怔怔发着愣。
李寻欢不曾说破,苏镜音也同样还没想好,往后该怎么面对他,毕竟对她来说,她的亲人一直都只有父亲与兄长二人,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她也不曾有过动摇。
她实在不知道,在面对李寻欢的时候,该将他摆在什么位置上。
车厢内忽而响起一声叹息。
随后,苏镜音便被揽入了一个微暖的怀抱中。
她身子一僵,瞬间什么思绪都放在了一旁。
迟疑了片刻,她终究还是挣脱了那微暖的怀抱。
苏梦枕垂眸看她,微微眯起了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
像是要遮掩什么,苏镜音连忙开口,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方才在地牢中,兄长似乎对那位雷小姐十分关注的样子……”
苏梦枕神色微沉,看了她好一会儿。
少顷,才淡淡颌了下首。
“先前我便有所怀疑,一个不通武艺的弱质女子,即便手下还留有一些雷损留下的残部,若没有倚仗,蔡京不可能会如此重用她。”
“如今一看,或许我的怀疑没错,也该着重查一查,她身后还有何人。”
大概,要先从六分半堂内部查起。
当初雷损死后,为了安定六分半堂,雷媚暂时将雷纯留了下来,并未动她,也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六分半堂中,出现了一些不安分的因素。
苏梦枕并未多说,也知道她对这些江湖争斗并不感兴趣,只是却不期然想起,她忽然问起这件事,除了转移话题,大概也是因着有些挂在心上的。
“音音忽然问起这个,是因为在意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