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紧紧捏着捡起来的佛豆，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它们徒手碾碎。
“她会不会怪我？”宋侍妾忽地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听荷。
忽的一句话，将看管嬷嬷原本想要催促她赶紧捡佛豆的话堵在喉咙里。
来回上下打量着，这个正对着自己宫女哭的楚楚可怜的宋侍妾。
心底猜测她是不是在故意做出这种姿态，来达到她的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
至于被问的听荷，倒是听懂了宋侍妾的话，她想说不会。
但就在话即将说出口的那一秒，小格格去世前的样子在她脑海中骤然浮现。
这让她一下就变得迟疑了，嘴巴蠕动了几下，原本想好安慰宋侍妾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没办法理直气壮的说小格格不会怪她，况且，真的不会怪吗？
代入自己，听荷心里一下就有了怨怼。
这个发现，让她连眼神都开始躲避宋侍妾了。
宋侍妾见状，原本还能自我安慰的心瞬间破防。
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害怕看到小格格和她姐姐那过于相似情况，害怕在再一次失去。
觉得只要自己不去看，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却没有想到，这样做反而加速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一想到这，她就无比痛恨那段时间的自己，泪水再次从眼眶喷涌而出。
听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一下一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哭够了吗？有时间在这哭哭啼啼的，还不如多虔诚些把佛豆捡完给小格格积德，让她能在下面过得好些。”看管嬷嬷一脸嫌弃的说道。
在这么拖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歇着。
想到这，嬷嬷愈发不耐的盯着宋侍妾和听荷，手中的戒尺也开始蠢蠢欲动。
心中开始期待她们在磨蹭几秒，这样的话，她就可以用戒尺往她们身上狠狠地打去，好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
她一点也不怕她们出去告状。
要知道，她可是奉命来监管宋侍妾的，打她也是因为宋侍妾对德妃娘娘不满，不肯认真捡佛豆。
横竖怎么样她都有话。
不过，现实大多时候并不会按照人的心意来发展。
看管嬷嬷的那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反正阴差阳错的激励了宋侍妾。
是啊，小格格在世的时候她已经对不起了她。
现在她到了底下，自己怎么还能这么懈怠，让她在地下受苦呢。
她要好好捡佛豆，让佛祖看到的诚心，早日让小格格再次投胎回来做她的女儿。
抱着这一丝自欺欺人的想法，宋侍妾瞬间精神了许多，卖力又虔诚地继续塌腰低头捡起了佛豆。
捡一个，嘴巴就念念有词一次。
因着离得近，听荷还是能勉强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她嘴里念的是往生经。
看着宋侍妾现在那无比虔诚的模样，听荷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在她们身后的看管嬷嬷则是撇了下嘴，将迈出的脚步收回，晦暗浑浊的眸底闪过一丝可惜。
她在心中冷笑一声，等着瞧吧，她就不信宋侍妾能一直装下去。
*
最近几天李莞然有些烦恼。
因着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柳嬷嬷她们简直就是在把她当易碎的瓷娃娃一样供起来。
虽然之前也差不多，但力度肯定没有现在这么重的。
她洗脸洗手她们都要伺候着她完成，走到哪里就亦步亦趋的跟到哪里。
哪怕是她只在原地来回绕圈，她们也要跟着一起。
要不是李莞然坚持反对，柳嬷嬷就连吃饭都想直接喂进她的嘴里，让她只需要张嘴就行。
半夏甚至花钱去找人学了按摩手法。
只不过她手法进步有点慢，也就一直没敢往李莞然身上使。
李莞然虽然清楚她们是在担心她，但这实在过了。
“格格，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份内之事，怎么会过了呢。”半夏一点都不觉得夸张。
这些事在宫里都能说的上稀松平常了。
底下的人为了能够出头，讨主子欢心，那是无所不用奇极。
哪怕当个小丑供人嘲笑取乐，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在有些格外骄纵的主子宫里，要是只做她们这个份上，主子们只会觉得，是底下的奴才们吃了熊心豹子敷衍她们。
觉得自己被奴才们瞧不起，慢待了。
因为知道格格一向不太喜欢这些，她们从一开始便收敛了许多。
要不然，还有更夸张的在呢。
李莞然被半夏夸张的表演逗得噗嗤一笑，一时竟有些停不下来。
笑着笑着，她逐渐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开始有些不舒服。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笑的太厉害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