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吉勒塔珲觉得自己要去浮碧亭,那她“去”便是,只是不知道这结果吉勒塔珲是否承受的起,宁欢心中一哂。
皇帝微微颔首,再度牵住她的手,而后看向秀贵人:“秀贵人,是吗?”
他几乎毫不掩饰地表现着他对魏宁欢的偏袒。
秀贵人呆呆地仰头看着面前的二人,从未有哪刻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
同样是贵人,寒天冷地的,她却一直跪在这冰冷的青石地板上,而魏宁欢却抱着手炉闲适地站在皇上身侧,皇上甚至还在小心捂着她的手,怕她着凉。
秀贵人声音有些嘶哑地开口,似哭似笑:“嫔妾……没有。”
此刻,她跪着,魏宁欢站着,她如同是在跪魏宁欢一般。如此屈辱的一幕,她不由便想汉人常说的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同样是在这浮碧亭前,昔日她可以理直气壮无所顾忌地便将魏宁欢和陆柔惠赶走,而今日她却只能如同一个卑贱的奴才一般跪在魏宁欢面前。
多么可笑。
“是她,都是她,是魏宁欢陷害嫔妾!皇上,您被她骗了啊!”,她猛地抬头,恨极了地瞪着宁欢。
“好了。”,皇帝的面色再度冷下来,声音淡漠而凉薄:“方才的事朕都看见了,原本顾及你入宫多年也算宫里的老人便想给你留几分颜面,若你据实以告朕便从轻发落,没想到你竟如此冥顽不灵,还妄图欺君。”
若说其他还能辩驳,那妄图欺君四个字就不是轻易能承受的,秀贵人惊恐地瞪大了眼,连连叩首,哀声哭道:“皇上,嫔妾万万不敢!”
她终于真正意识到魏宁欢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低贱的内三旗包衣宫女,更是清晰且深刻地意识到如今看似与她平级的魏宁欢有多么得宠,而自己今日的举动将会带来怎样的灾祸。
她终于知道害怕了,霎时便服了软,连连解释:“皇上,皇上,嫔妾只是一时气急才与魏贵人争执几句,并未有什么过激的言论,是嫔妾脑子不清醒,求皇上饶过嫔妾这一次!嫔妾求皇上了!”
“争执?”,皇帝语气淡淡,不置可否。
秀贵人连连点头:“对。”,她似哭似笑道:“嫔妾与魏贵人同为贵人,嫔妾又怎能欺辱了她去,不过言语上有几分争执罢了,嫔妾知错了,求您饶过嫔妾这次!”
皇帝闻言,竟是笑了:“对,你与她同为贵人。”
秀贵人不由仰头看他,泪水不住地滑落,也不知皇上此为何意。
还未等她想明白,便听皇上淡声开口,那声音冷冽清雅恍若金玉相振,甚至是温和的,但这般悦耳的声音说出的话听在她耳中却如同裹挟着风霜一般凛冽而寒凉,如同将她打落十八层地狱。
他说:“秀贵人他他拉氏,嚣张跋扈言行无状,降为常在,另,禁足三月静思己过。”
话音一落,秀贵人霎时脱力跌坐于地,她再顾不上什么,连连朝着皇帝叩首:“皇上,嫔妾知罪,您饶了嫔妾吧!皇上!”
宁欢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一时微讶。
还未反应过来,皇帝已然带着她离开。
秀贵人泪眼模糊地看着二人款款离去的背影,玄色轻裘与银白的狐裘交织在一起,宛若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而她跪在这里,如同一个笑话。
“魏!宁!欢!”
直至走出御花园,宁欢才慢慢回过神来,她偏头看着身侧神色清冷的男人,微微弯唇。
皇帝察觉到她的目光,面色柔软了些,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问道:“冷吗?”
宁欢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轻轻翘起唇角:“不冷。”
还有必要问什么呢,他对自己的肆意纵容与宠爱也不止是今日,甚至远远超过今日,他对自己的爱意与娇纵她还不知道么。
但她想起什么似的,又幽幽地看着他:“我原本想去延晖阁看落日的。”
皇帝哑然,好笑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那……”,他原本想说折回去,但又想起那乌烟瘴气的御花园,便改口道:“明日再陪宝儿来。”
宁欢下意识环视四周,便见宫巷两侧的宫人们都守礼地背过身毕恭毕敬地低着脑袋。
她不由回眸嗔了他一眼。
“大庭广众的。”,她轻轻揪着他的袖口,声音不自觉便变得娇气又温软。
皇帝哑然,若不是在外面,他必定要将这样娇气又可爱的她拥入怀中。
他笑叹一声,纵容道:“好,咱们回去说。”
宁欢娇娇地横他一眼,到底翘起唇角。
却不知后面随侍的宫人以及宫巷两侧耳聪目明些的宫人们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魏贵人在皇上面前竟是如此随意丝毫不顾规矩礼仪,而皇上竟也这般纵容了,还唤魏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