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卧虎藏龙的比赛里,何径反而没那么在乎输赢了。
他跟队友打了招呼,直接上场热身。
第一轮热完身,他看了眼场外,没有发现梁绕西。
也许还没起床……想到这,何径兀自笑了下,不料被队友捕捉到了,队友问他是不是女朋友来了,他没否认。
然而一直到比赛快开始,何径都没能等到梁绕西。
他想打电话给他,打开手机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存过梁绕西的号码,于是手机只能紧紧地握着。他依旧充满希冀地往观众区来回扫视,就是没见到梁绕西。
何径有些失落,他的表现尤为明显,因为队友们发现,在比赛的下半场,何径明显不在状态,魂不守舍的。
一个队友看不惯,直接责问道:“何径你在干什么啊?还他妈打不打了?!”
何径生气地将篮球一按,转身就走。
队友看不惯,“诶——”
另一个拉住他,“算了算了,我们先叫停吧,打赢比赛还得靠他呢。”
何径快步走到座位上,掏出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他喝得有些噎挺,连着咳嗽几声,水呛到嗓子,衣服也湿了。
他不耐地一抹额前昏汗,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抬眸,一个干瘦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何径二话不说跑过去,刚准备搭话,离近了这才看清是一位陌生男子,不是梁绕西,只是身形很像。
伸出的手像嘴边的话一样落空。
他早该想到的,他的约定梁绕西是可以不作数的。
在梁绕西眼里,他就是个可以随时剥开的跟屁虫、小孩子,乐了逗一逗,乏了便不会,从来不在真正的考虑范围内。
他们输了这次的比赛,因为何径状态很差,打得很烂,队伍里只有他会玩,但还是很烂。
所以比赛很快就结束,糟糕透顶,奖品也没了。
比赛结束,他回了家,一头扎进床板,连换衣服都没了力气。
他翻了个身,将手臂蒙上眼睛。
“骗子。”
将身子靠紧墙壁,“第二次了……”
还没安静几秒,屋内传来敲门声,是蒋女士在敲。
“何径,你一身臭汗就往屋里躺,被子床单自己洗啊!”蒋女士话音刚落,门就开了,阴影里出现一只灰色的影子,表情惰怠,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蒋女士:“你现在这个样子,妈妈安慰你的可能性不高哦。”
何径:“……”
蒋女士:“别衰了,怎么了?”
“没事。”何径摇头,又要关门,蒋女士一把堵住,何径关了个空。
“我是你妈,你这表情能像没事?”蒋女士直接把何径揪了出来,“篮球赛输了?”
“嗯。”何径说:“输了,我很难过,妈您能别管我吗?”
蒋女士叹了口气,“难过得有期限,超过一天老娘就不是这个脸色了……本来还想着要你一起跟我去医院呢,真是奇奇怪怪的,现在的小孩——”
蒋女士话刚说完,屋里的人又出来了。
“医院?您生病了?”
“不是我,是隔壁的李阿姨。”
何径一顿,追问:“李阿姨怎么了?”
“她上个月刚确诊肿瘤,你绕西哥专门回来照顾着呢,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夜又突然发病了,你绕西哥在医院守了一夜,我就想着买点东西去看看,做邻居的,互相——”
蒋女士还要啰嗦什么,何径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跑到门口,见何径一脸急,这么些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儿子这副模样。
“妈,我代你去,晚点回。”何径穿好鞋,一溜烟跑了。
蒋女士着急地在后面喊:“死孩子!注意安全啊!”
肿瘤医院离家路程20分钟,何径很赶,不巧离医院的最后一段路堵了车,他等不及了,直接付钱下车,徒步跑去。
问了住院部的前台护士,护士不愿告知他具体信息,本来都急得团团转了,正要下楼去买瓶水想办法的时候,在走廊的尽头,何径看到了梁绕西。
走廊人很少,尽头靠窗,阳光很均匀地照在他身上,留出一层金色的光晕,他真的很瘦,瘦到何径觉得自己能把他单手圈住,不知道他在外面坐了多久,身躯的疲惫感一点也没有遮掩,雪白的衬衣衬得梁绕西蔫蔫的,背却一直是直直的。
这是何径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他有想过梁绕西会佯装淡定,会不太自然地绷着眉目,或许也会环抱手臂假寐——以往他最爱这样掩饰自己的心境,再苦也不表露,而此刻,他所有的一切都没隐藏……失落、难过、悲伤,好像都有,让何径看得明明白白。
可即便如此,这样新鲜的梁绕西也是克制的,他的表露好像就只有阳光下掠过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