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这群舞姬中最为出众的一个,何刺史在宴前就给她下命令伺候好裴丞相,可是裴丞相连半个眼神都欠奉,本以为传闻中的不近女色是真的,但眼前这一幕又如何解释?
这是不是意味着裴丞相并非铜墙铁壁,尚有一丝攻克的可能?
方才在宴会上她并没有被看中,何刺史看她的眼神已令人胆战心惊,倘若今夜裴丞相不收下她,回去以后等待她的将是地狱。
她必须最后再为自己拼一把。
“这位姐姐,你为何在此处哭泣?”轻莺见她难过异常,小心翼翼问。
舞姬胡乱擦了擦眼泪,立马跪倒在地,身子趴伏在冰冷的地面,颤声祈求:“求丞相大人收下奴……奴愿意永生永世伺候大人。”
身躯不住地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裴少疏倏地将目光转向轻莺,回忆道:“你可觉得此情此景颇为熟悉?”
第47章 吃醋 把你惯坏了
轻莺瞅了眼舞姬,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仿佛见到了被李侍郎初次领去相府那日的自己,那时的她也是浑身颤抖, 双眼含泪, 生怕裴少疏不愿意收下自己。
心脏好似被刺痛,她情不自禁伸出手, 把跪伏在地的舞姬扶了起来。
舞姬微微一愣, 心想怎么回事,不应该是裴相把她扶起来吗?
“地上很冷的,姐姐先起来吧。”
望着对方震惊的眼神, 轻莺才意识到自己的主子还没发话, 她就自作主张把人扶起身了……
“大人, 奴婢只是——”她想要解释一下。
裴少疏直接打断:“无妨, 这就是我的意思。”
轻莺禁不住笑了笑。
舞姬望着二人之间黏腻的氛围, 完全容不得外人插进去一丝一毫, 忽而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原来裴丞相才不是什么淡漠禁欲, 他只对没兴趣的人冷眼相待罢了。
“何刺史让你来的?”裴少疏看向她,声音寒凉。
舞姬打了个哆嗦,摇头小声说:“不、不是, 是奴主动想要伺候大人……”
“我身边不需要人伺候, 少做纠缠。”
语罢他抬步欲上马车,舞姬登时脸色惨白,扑通一声再度跪在地上,膝盖坠地发出咔嚓脆响,拽着裴少疏的衣摆苦苦哀求:“大人……求你,求你收下奴吧, 不然奴回去会被打死的,求你发发善心吧!”
她也顾不得何刺史交待的谨言慎行,一心只求不要成为弃子。
一声响吓得轻莺险些失声叫出来,她抓住裴少疏的手臂,咬着下唇万分不忍。
因为她能感同身受,曾经李侍郎把半月散用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也怕得要死,怕裴相不要自己,然后毒发身亡。看舞姬痛苦隐忍的神色,她相信那个何刺史真的会打死她。
轻莺低声问:“大人,要不先让她跟我们回去吧……”
裴少疏叹了口气:“如果我因为心软什么人都收,恐怕我的丞相府早已成为救济院。”
“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难道大人真的忍心看她被打死吗,”轻莺贴着裴少疏的耳朵,“大人是好人,定然不会见死不救。”
她抱着裴少疏的手臂轻轻晃了晃,眸光微烁。
“下不为例。”
裴少疏颔首,让轻莺把膝盖受伤的舞姬扶上马车,舞姬感激涕零,嘴里不停说着多谢大人多谢娘子。
上车后,一阵长久的沉默,气氛稍有怪异。
裴少疏打破沉寂问:“叫什么名字?”
舞姬垂着头恭顺道:“奴叫团儿。”
“家在何方,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团儿闻言泪水夺眶而出,如花面容染上渺无边际的伤悲,哽咽至痛处,语句难以连贯:“奴、奴没有家,奴是在奴隶所长大的,后来被卖到何刺史府上供人玩乐,可惜奴不争气……”
裴少疏眸光一凛:“奴隶所?”
轻莺听见这三个字亦是心惊胆战,仁雅堂也是奴隶所,难怪她见到团儿会感到同病相怜,她们都是从那种肮脏的地方出来的。只不过,在江南这种富庶之地竟也有奴隶所吗?
“官府的奴隶所,你是因家族获罪的贱籍出身?”裴少疏追问。
团儿摇摇头:“不、不晓得,没见过官府的人,也不晓得自己是贱籍还是良民,反正奴也不懂那些,嬷嬷们说是可能就是吧……”
裴少疏神情更为严肃:“你曾经待的地方可还记得?”
团儿弱弱道:“奴长大的地方叫善义堂,那里经常会有牙婆送来的小童……奴小时候可能也是被带去的吧。”
“是送来还是拐来?”
“……不、不清楚。”
听完一番磕磕绊绊的话,裴少疏已脸色寒若冰霜,嗓音沉如深渊:“大盛律法有言,略人略卖人者处以绞刑,不论贱籍或是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