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石制横匾上,‘西城’的‘城’土旁掉了,包裹字体的铁皮化成了灰土色。
石柱上挂的竖牌已经老化变形,仍有些残渣顽固地钉在柱子上,铁门中间坠着一把大锁,尘封已久却无比坚韧顽固,撬锁进去有些费劲,谢慕默认此路不通。
谢慕后退几步在围墙外扫了一眼,走栅栏不大可行毕竟茅草丛生,淌过去会被割出血。仰头看看,石柱上没有玻璃渣钉子之类的东西。
从石柱上翻越比较好办!
一步飞跃上钉着竖牌钉子的高度,轻轻一点凸出的锈钉使身体再度弹飞起来,上升一瞬双手勾住湿滑的石柱顶端,用力攀上去。
当时谢慕冲人气去买的青蛙雨衣,现在这一套新云流水看来,多少带点毫无违和感的实力在里面。
司机师傅先是目瞪口呆地看谢慕炫技翻墙,忽然垂死梦中惊坐起,意识到这根本不是重点,争取能劝回这一位:“里面真的不是人能去的,危险得很!”
“别管我了,回去给人说书去吧。”谢慕扔下一句转身。
见谢慕又要动身了,司机师傅掏出各种理由大喊:“喂!你钱给多了!”
对方根本不在乎给他的那点钱,她跳下了围墙,司机师傅再也看不到谢慕的身影,最终还是没能拉住谢慕的步伐。
她进去了。
进了院区的谢慕路过尘封已久的传达室,慢了几步,报纸糊的碎玻璃后面传来细微的电流声,谢慕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她眯了眯眼睛,没看清。
迈步向前,凑近看。
原来不过是一张出现在报纸排版里的黑白插图,画上的人谢慕没见过,五官清晰眼睛直视前方。
突然,插图正脸一转,两眼直视谢慕。
谢慕并未察觉,目光移到了另外一片玻璃上的,仅看过印墨完整的区域。
一条对谢慕有效的十五年前的消息:知名慈善家谢耀一行人,失踪三十天后凭空出现在国际大厦正门。
十五年前,那时候谢慕记不清自己在干什么,那段记忆一片漆黑。
不过那次谢耀才失踪三十天,这次谢耀都走了三年了。
三年!是个人不吃不喝早该饿死了吧?
去了哪儿他也不说,干说危险!
既然有点下落,那这谢慕做女儿的必须去捞啊!
谢慕低头,不自禁地看向了刚刚的插图,插图上的脸又换了方向。
标题大黑字:【西城精神病患者出逃(后面印刷出了问题,一片糊)】
谢慕底下腰。
插图刚刚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记得不是侧脸。
就在谢慕蹙眉间,插图里面的脸动了。
插图脸转正定格,直勾勾地瞪着谢慕,后者心里一阵毛;插图凝视谢慕几秒,向右带着死板不贴合的脚步声平移随后一格一格消失在插图里,只留下深黑纯粹的油印背景。
谢慕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盯着眼前玻璃上的报纸。
雨水透过避雨棚天花板的裂缝滴落在钢板上叮叮作响。
沉重的敲击声连续响了八下,谢慕彻底从慌乱中醒来,整理好情绪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
才走不远,更奇怪的事发生了,一把黑伞凌空倒挂在二楼楼道里。
凝聚的雨水从雨帽落下,谢慕迟疑片刻,低声喃喃:“但你们不是说谢耀在里面吗?”
咚——!
精神病院副楼里传出一声巨响,声音与巨大水球坠落相符,就连这种水声中谢慕也能听出什么——这里。
声音暗示着谢慕过去。
副楼大门上封条被分成四段固执的悬在门板上。
精神病院年代有些久远了,木板制的大门,推门时扭曲不平的门板发出声响,吱吱刺耳。
木门是三片折叠的,门后就是副楼大厅。
尽管大门开着,外面的光线始终无法突破大厅中的黑。
掀下雨帽,谢慕从背包网纱里抽出一只手电,电钮摁两下调制强光反握。
毕竟不是自家地盘,谢慕不大熟悉,每一步都走得慢。
大厅边角都有密集脏乱的蛛网遍布,里面挂着兽骨、壁虎以及老鼠尸体。
光柱晃过四周墙壁,一间办公室门口有老式的挂绳开关。
这种开关以往都是用来控制电灯的,谢慕在陪同谢耀住乡期间见过,被人安置在门口触手可及的地方,一个黑色的节点里撂下一条结实的小绳,轻轻一拉绳灯就开了。
悬在大厅正中的灯泡忽闪忽闪,过了一会儿才接电正常。
具有年代感的钨丝灯泡,给新世纪的孩子带来无限光明。
又在大厅天花板上,一把倒黑伞明显地向谢慕这个方向倾斜。谢慕正走过去看,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拉绳开关的声音。哒!
灯被人关了,谢慕眼前黑了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