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你怎么对小央的,念在你救她一次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她也不愿意,再见到你。”
裴陆戟身上挂满血迹,把那件簇新的靛青圆领袍都弄脏了,嘴角又溢出血,他没舍得用袖角去擦拭,只肯用手指不停地拭擦,以致腮边越擦越多血污。
他干脆屈起一腿摊坐在地,手肘支着膝盖,低低地笑了起来。
看着他这个模样,戚央央没忍住,压下心中恐惧,从沐江恩身后走出来,小声问他:“世子...世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走吧。”他笑完,眼睫微垂,低声道。
然后,又似怕她听不见似的,突然高声道:“滚!你快滚!跟你的卿卿滚得越远越好,我以后再也不会派暗卫守护你,也不会跟着你,烦着你了!快给我滚!”
带着杀戮之气,吓得戚央央拉起沐江恩慌不择路地离开厢房,可走到门口又想起包袱没拿,轻手蹑脚地进来拿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地上沦为丧家之犬似的男子,碰上他抬起狠戾的目光,又吓得落荒而逃。
厢房门“砰”一声,唯恐里头会有洪水猛兽追出来般,被人关上,横梁上的尘灰都被震得落下来,屋里死寂,狼藉一片,而他活生生一个人,坐在一片被废弃的物品中,竟毫不违和。
哈,多么好笑,她连客栈给她赠送的三十文不到就能买到的茶叶,也返回来拿走,却单单将他抛弃在这里。
以前抱着他在床`笫间耳`鬓`厮`磨的时候,明明会抱着他腰,把娇艳的一张小脸凑过来,猫儿一样蹭他下巴,羞答答、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说,以后要把自己拴在他裤腰带上,让他到哪里都得带着她,可是现在,她自己走了,却不把他拴上带走...
“残影,”他有些落魄有些狼狈地命令屋外的人道,“让云影把人撤走吧...”
她既然如此厌恶他的相护,就连他舍命救她,她也不屑一顾,那他就识相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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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州的事情处得差不多,沐江恩是时候回封州向荆王复命了,加之戚央央也恰好想离开,他便护送她一起离开。
“小央卿卿,小央卿卿!你怎么了?”沐江恩见戚央央神思恍惚,连前面的路也不看,雨后有个泥坑竟直接踩过去。
差点被踩得满脚泥的时候,沐江恩及时拉住她的手,挡住了她的前路。
戚央央回过神来,道:“啊?怎么了吗?”
“前面有个泥坑,走过去你身上裙子就脏了。”沐江恩低头一看,发现她樱草黄的裙摆上已经沾染了一些方才裴世子的血了。
他思忖片刻,低柔道:“你是不是...放心不下他?”
“放心不下谁?”戚央央纳闷。
“裴世子啊,”他大大方方承认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裴世子,从前我都只在别人口中听说过,今日一见,才知道别人怎么总说京城第一公子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你当初喜欢上他,也是相当有眼光的。”
“可我见你以前并不开心,可能是因为你俩性格上并不合适吧。”
央央眼见他越发朝错误的方向想她,慌忙打断道:“我没在想他!我是在...是在...”
她要怎么跟他说,她不想回封州了,她想去安东县,她爹爹祖籍的所在地。
以前父兄在前线牺牲的那会,她还小,紧接着娘就因为思念爹爹一病不起,她连帮父兄立个衣冠冢的能力都没有。
那时候甄家外祖的财产也在她手上,她一个孤女,被一些旁支的亲戚觊觎着,只能匆忙打点好一切,到京城投靠姨母。
如今,她也长大了,难得离开了英国公府,也是时候回到祖籍,给爹爹和兄长们立碑了。
“我想去安东县,沐大哥,你能不能帮我跟王爷说一下,顺便...也跟我姨母说说,叫她好好吃饭,天冷加衣,天热喝水,好好照顾自己。”
她终于把憋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
沐江恩看着她片晌,屈下膝来帮她擦拭裙子上的血迹,边擦边跟她聊道:“不回封州了,你打算以后都一个人留在安东县吗?”
“不是以后都不回,只是现在有事想去安东县完成,我也舍不得姨母,等我那边的事情完成,我就会回封城见你们的。”
“你等我把事情交接一下,跟王爷请命...”
“沐大哥,不用了,我想尝试一个人。”
戚央央道,“以前小的时候,身边有父兄护着,吃喝不愁,哥哥们总说我傻得冒泡,什么也不会想,后来到了京城,我以为世子是你,报错了恩,嫁错了人,眼睛只围着一个人打转,我也知道这并不好,也遭不少人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