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央央轻眨了眨眼睛,“最像自己?姨母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的我就不像自己了?”
“那姨母这么问吧,你觉得什么时期是你觉得活得最自在的时候?”
这话倒是让央央陷入了沉思。
甄氏又问,“你在沐将军身边的时候,有觉得自己活得最真实自在吗?”
戚央央几乎是脱口而出道:“那当然了,怎么会不真实自在呢?”
甄氏低眉看了看她手中的刺绣,笑道:“央央,你不是说你要在盖头上绣金丝莲吗?你这不又绣成菊花了?”
央央低头一看,“这...我又绣错了吗?唉,怪这金丝莲同菊花长太像了。”
·
到了婚期那天,沐江恩没有回来,戚央央打算独自成婚。
封州城能探听到战事消息的就只有荆王府,而王府内本来就有沐将军的住处,央央之前便时常回去那里,顺便探听战事消息。
荆王府的人也有帮忙准备婚事,荆王膝下无子,是把沐江恩当义子一样,他的婚礼便设在了王府内,央央从姨母在封州的宅子出嫁,被花轿抬进王府来。
花轿快将临门那下,王府突然来了荆王派来的人。
说战事已停,沐将军此时已经抵达京城,请戚姑娘立刻动身前往京中。
来人并没有说是为什么,只是态度很焦急的,让她赶紧动身去。
央央连婚服都来不及更换,就急急坐上了那边安排的车马上京。
马车上颠簸了几天之后,终于抵达京城。
抵达京城的时候,那些人便径直将她送到了城南一处大宅子中,这处宅子门口就挂着个戚府的牌匾,那些人告诉她,这处是沐将军在京中替她置办的府邸,作为她的娘家。
央央进府之后,简直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宅子真的跟小时候在彭州的戚府一模一样,就连她小时候住的宜雨轩的布置,也跟她记忆中一样。
进了月门就是一片缃色的兰花,她记得小时候她会劳动几个哥哥在这里帮她摘兰花做手串、做项圈,待在身上做兰花仙子。
过了那片兰花园,就是一棵百年老槐树,那老槐树古木参天,根枝虬结,树下还有爹爹给她造的秋千架子。
记忆太悠久,她已经记不清那架秋千的样子了,而这里所看见的秋千架子一出现,便一下子勾出了她最深处的记忆。
是啊,幼时她曾经多少次被娘抱着,坐在秋千下听爹爹给她和娘讲那些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老故事,许多故事小时候的她听了开头就能把后边的全部都背下来,可她还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地听着,一边躺在娘的怀里,看头顶枝繁叶茂处漏下的光,渐入梦乡。
那些故事她早已忘得七七八八了,可当她再次看见这架秋千,她一下就全都想起来了。
小时候的时间总觉得能过得很漫长,悠悠缓缓的,像贝山上那条安逸流淌的小溪,也像爹爹故事里那位编织草穗梯子下凡间的仙子,从天庭到人间,那么远那么远的距离,一天只编织一寸,不知要到何时才看得见落到人间的梯子。
爹娘说,等她以后长大,要出嫁的时候,她爹就亲自去她夫君的家,替她造这么一架一模一样的秋千。
可战事一来,她还尚未长大,仙子的草穗梯子还没落下,人间就遍地疮痍,她也被迫失去了可栖息的家,那些过得悠长亘古的时间,也一下子被封印起来一样,她赤脚跳进了疮痍真实的人间。
姨母也被安排住进了这戚府了。
“央央,沐将军说日后我和国公爷复婚要置办婚礼,就让我从这戚府出嫁,他还把婚礼要用的东西都备好了两套,一套是你和他,一套我和国公爷。”甄氏道。
“沐将军还真细心啊,竟然知道我嫁国公爷时顾及戟儿感受,没怎么办过婚事。”
甄氏对央央道。
央央点点头,“是啊,沐大哥确实体贴又温柔,我能嫁他真是幸运。”
回京好些天了,她待在戚府,发现婚礼筹备的东西比起在封州荆王府准备的还要齐全,百子千孙鎏金镂雕金丝楠木拔步床,榆木螭龙纹的大衣箱,银制朱雀灯台,紫光檀镶大石八仙桌...
大件小件样样具备,样样精细。
她奇怪的是,“不是要从戚府出嫁吗?怎么婚房还是布置在戚府呢?”
“回禀姑娘,这是将军交代的,说姑娘半生流离在外,之前嫁人也是在别人家抬花轿出门转一个圈又回到别人家,将军觉得也该对姑娘公平一些,这次就从姑娘自己的戚家抬出花轿,然后又回来自己家。”戚府的管事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