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鼓起勇气,还这么多年来,崔氏放火自焚前对他告诫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响,困扰他心绪。
她告诉他,情爱是这个世上最龌龊,最不该碰的东西,一旦触碰了,先交心的那个,一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些他都知道,但他今日,还是鼓起勇气对她交心了,
“央央,其实...我早就被你吸引,早就爱上你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你都不认识我的时候开始...”
“可我却伤害了你。”
他痛苦道。
怀里的人逐渐安静下来,听他静静地说。
“以前的我在你眼中,看似什么都会,都厉害,才思敏捷,深得帝心,前途一片光明,但实际上,我对你冷漠对你生气,是因为我的无能...”
“我没有能力让你真正喜欢上一个...心里阴暗不堪,卑鄙拙劣不已的人,我看着你一面对我好,一面又因为讨好而压低自己身份,做尽一切委屈自己之事,我无能为力,我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叫你做回你自己...”
“郎君你...在说什么呢?”怀里的她声音轻柔地响了起来,“我对你百般的好,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
“我不知道...”他搂紧她道,“我只知道...我母亲,她一开始也是像你一样,没有自我,对世家执着若狂,把自己的一生,都系在了家族和裴晟身上,当家族和爱人冲突上的时候,她把自己折磨得很厉害...”
“我不希望...再看见这样的事情...”
“我不懂爱,因为从没有人教过我,从没有人给予过我,我的父亲,不爱我母亲,从而也并不爱我,我母亲,没有自我,不会爱丈夫、爱孩子...她只是个让世家控制下的傀儡。”
“我恨...恨透了世家...也恨透了我的家人...”
“我很想...很想爱你...但是我...却不懂爱一个人的方式...”
戚央央是第一次听他说这种剖心挖肝的话,像他这么一个矜贵骄傲的人,让他把这些过往经历、以及心里的话剖析出来,无疑是把他凌迟完之后,再血淋淋端上来一样。
可这却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为了追求爱,而勇敢踏出的第一步。
“戚央央,我爱你,却不会爱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
“好。”央央笑道。
其实,裴陆戟觉得自己还是卑劣了。
他明知道央央如今失忆了,此时对她说那样的话,真情剖析,她怎么可能会不答应他?
可若她不是失忆,仍带着对他的仇恨,那些话他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加快速度将牢里的人拯救出来,拿到那些证据。
夜里,因为沐江恩的事件有转机,张白石又乔装悄悄闯进英国公府。
这回他故意来晚了一些,裴陆戟终于是在自己的屋里了。
但他来到他的屋前,却发现屋里被人反锁,他用暗号敲了好久门都没人回应。
他觉得奇怪,刚刚明明听见屋里有动静,而且屋里亮着,再说了,他即使真的已经睡下忘了熄灯,也不该睡得这么死,连敲门的暗号都听不见。
他正奇怪着的时候,就又听见屋里的动静了。
这回,是听见类似灯盏砸落地上的声音,同时有火光在摇曳。
他知道里头的人出事了,也不敢声张,只得将门撞开。
果不其然,门撞开后,他看见裴陆戟脸色发青地匍匐在地,手颤抖着伸向打翻了的油灯,将手毫不犹豫放进火里。
“你疯了!”张白石赶紧跑过去拉开他,并且将火扑灭,
“你想学你母亲自焚是吗?!”
第69章 他又开始痛苦地弓起身子,在……
裴陆戟被拉开后, 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像搁浅干涸的鱼,双眸无神, 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都在不停战栗、四肢蜷缩。
“你...”张白石赶紧去将大门关闭严实, 再回到屋里四处找寻着, “你的药放在哪里?我帮你找...”
“没...”他浑身都直冒冷汗, 小臂上的衣袖半捋着, 露出的半截手臂上全是他的齿痕,新旧伤痕交错, 看起来颇有些血肉模糊的惨状,“没药...”
他又开始痛苦地弓起身子, 在地上挣扎起来。
“不备药你是不是疯了??”
张白石见识过他发病起来的惨状,就连那会在淮东的时候, 太子想让他主审顺便销毁那些世家贪墨的罪证, 他故意让自己忘记吃药发疯将账本留下, 顺便让秦兰沁看见自己发疯, 好推掉婚事一石二鸟的时候,也吃下了小部分的药, 保留一部分清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