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高高一垒尸首中跳下来,握着已然砍得卷刃的刀,回禀主子道:“是苍龙杀手,而且数量是我们两倍以上。”
裴陆戟反手给残影身后的匪徒一刀刺,血溅在了他眼眉,刀光下,潋滟如地狱里的红莲。
他吁叹着接过残影递来的帕子,慢慢拭擦着满脸的血迹,这期间又有三两匪冦从后袭击,被他转身横剑一扫。
“赶紧,率领大家从后面的山道撤退,秦道忠此次要来抓证据的,只要没有证据被他揪住,他奈何不了。”
裴陆戟一面迎敌,一面给残影他们肃清一条道路。
众人皆以为,京城第一公子是文官,又是世家子弟,印象中就是一名风流羸弱的才子,不会武功。
但大家都不曾记得,他也是跟着太子去剿过几次匪的,而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影澜殿杀手,皆是出自他手亲自培养,传闻江湖有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段宏飞,曾收他为徒,教过他一段时日的武艺。
“主子!”残影估摸算着匪冦人数已经不足百人,但主子的手似乎也快承受不住了。
“主子你的手!在流血!”
左手有时候难以使出招数,偶尔还是得依靠右手来,但显然右手的手伤已经不足以让他再继续了,旧伤处再度裂开,有汩汩血流不断流出。
在这种情况下,秦道忠的人来了,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影澜殿的人,只能撤退,但如此一来,这里只有主子一人,怕是...
“全员听令!赶紧撤退!”裴陆戟又一剑直接将后方三个匪冦穿刺在一起,吼声道。
再不撤退怕是来不及了,残影只能尽力再杀掉一些,然后率暗卫队撤退。
峰峦起伏偌大一个山头,顷刻只剩裴陆戟一人,对抗着剩余已经不足一百的匪冦。
这注定是场惨烈的战斗,尤其是,在他手伤严重已经快握不起一把剑时,又还是,秦道忠他率那些苍龙杀手,名义上是来帮忙,实际却是来观战。
他知道他们的人来了,就在山坡上观看着,却始终不出手,作壁上观。
天边浮起一线光芒,天亮了,他从暮色开始蛰伏,设局,继而率领死士进攻,深陷倥偬,没有一刻的休顿和停下。
他原先带着的长剑早已砍钝了,就又抽走躺下的弟兄的剑,无休止地弑杀和屠戮,像个冰冷而没有感情的恶鬼。
手砍得麻了,血便也冷了,沾染上无尽的杀戮之气,天光大白之前,他这样的恶鬼,只身从地狱爬出来,便也只能...爬回地狱去。
血还在不断流着,手却已经冷了,快要握不住刀剑了,不远处又有三两个匪冦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与他鱼死网破,眼看剑从手中被甩出去,又为了把命活下去,不得不踉跄着,奋力从腹下被刺的地方,拔出一把剑,继续往前厮杀。
谁也没想到,这长得白面无须的玉贵公子,发起狠来竟这样可怖,也没想到,他身上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竟能咬牙忍到现在,让人不得不思考,此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往,才锻炼出如此心性。
耳鸣得已经越发厉害了,腹部血流不止,眼睛处被溅得一片血雾,再不赶紧解决掉这些人,怕他也难以活命了。
可他很清楚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能支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于是,他收剑安静下来,那些匪冦见他这样,反倒更忌惮起来。
“哈哈哈,你们来呀...”他突然笑了起来,“在我身后,还有一片顶尖的杀手,你们若敢再往前一步,看看是你们的剑快,还是他们的箭快。”
看着他这样子,那些匪冦反倒是不敢再往前,不敢轻举妄动了。
短暂的休歇,让他得以喘口气,迅速积蓄气力。
等那些匪冦果真看见了他身后那一片苍龙杀手,决定撤逃,他已经休整好状态,举剑追前猛地一扫!
又一轮恶斗,等那些匪冦看清楚,他身后那些杀手看来是来看戏而并不打算出手助他时,已经太迟了。
匪冦被他杀至只剩一两个,而他也已经被血水浸泡得快睁不开眼,快站不起来。
还剩...还剩一个漏网之鱼的了...
不能...不能让其逃了...一旦被逃,山上所发生的一切,必定被九部的蒙彻哥汗知道,他们很快会以此作为借口联合八部进攻的,照如今宋敞手底下的那些兵,绝对是不堪重用的,还有就是...山上所掠夺的军饷,如今尚未找到,只要仍未找到,就会被蒙彻哥汗将这些罪孽滔天的匪冦洗白成良民,从而就有了很好的由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