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情生魔(46)

方时祺蹙着小眉头,问:“真的有神仙么?他长什么样子。”

“跟卖菜刘伯差不多。”他思考后回答女儿。

“阿爹又在骗小童。”方时祺时常被父亲抱着在城里四处闲逛,也认识许多人,她记得刘伯普通模样,不太相信。

“怎么会呢。”俊脸认真,道:“不信你问你阿娘。”

父女俩齐齐望向姜葳蕤,五分相似两张脸,皆白皙漂亮,让人看着心生欢喜。她答:“是啊。”

仙人临凡,自是伟岸端庄,让人敬畏。不过方家一众人均为看清其面容,神光之下,只听见温润嗓音,让人神魂清明。

妻子帮他在女儿面前赢得威信,真是体贴。他宠溺笑道:“别绣了,给仆人留点活计。走我带你们去画画。”

方京墨扔掉妻子绣绷,拉起她手,又一手抱住女儿,往花园走去。

方京墨书画以色彩艳丽自成一派。

他爱画色彩鲜艳的鸟,浓艳多变的蝴蝶,灼灼红梅,娇艳牡丹,全是鲜亮浓艳之物。与古派泼墨写意画法完全不同,稍微抓不住神韵便落俗套。

因这份独特,而受人追捧。

他出身显赫,不以卖画为生,画作甚少流出,可谓一画难求。

可他书房画作堆积如山,因所画多是妻子幼女,自是不便外传。

“我又不会画画,你连我最后这点能拿出手技艺也剥夺么。”

姜葳蕤出身农家,某天帮路过方京墨指路,不知为何就被他看上,一心求娶。

后来他似真似假回忆,说:“我那天迷路,被晒的头晕眼花,得仙女搭救,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

友人们自是不信他这鬼话,梅山谁人不知姜家女貌美,纷纷暗骂他贪恋人家美色,硬是赖上,忒不要脸。

方京墨不以为意,回讽他们牙酸。

众人皆以为以他家世只是新鲜而已,即便那姜葳蕤有闭月羞花之貌。可她一介农家女能会什么,能跟书香世家,书堆里泡大的郎君有甚共同语言。

指不定得和离。

可人家和和美美五六载,未曾闹过一次脾气。即使姜葳蕤只生一女,多年再未怀孕,他也不见责怪,更不着急。

梅山女郎纷纷赞叹姜氏命好。

只美中不足是幼女出生便一副早夭之相,啼哭三天不止,后得路过高人相助,才得以平安长大,但这孩子是把药当饭吃。

“为夫擅长即可。”仆人早得他吩咐为他摆好画具,他笑道:“你可入画。毕竟我妻葳蕤人比花娇。”

姜葳蕤俏脸羞红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成亲多年面对他直白夸赞,并未习惯,总会脸红心跳。

“来,时祺。”他抱着闺女,握住她小手,耐心说:“父亲教你如何画娘亲。”

父亲清朗嗓音细细为她讲解颜料和笔法,仿佛犹在耳畔。

方时祺神情痛苦,泪流不止。

“莫哭。”魔魂无耻诱哄,它说:“这是幸福回忆,你应该高兴。”

可是人家父母皆死,你这是拿甜蜜记忆在人家心口扎刀子,你还要人家快乐,你可真无耻。

“我爹娘已死。”方时祺不愿回忆,低声喃喃质问:“你到底想怎样。”

“我无聊而已,当话本看。”它似真似假说。

"你无耻!"少女咒骂,只是她如今被束缚,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认魔魂宰割。

“我以为你如今这样,应该早有体会,时祺。”魔魂根本不在意少女不痛不痒骂声:“你骂魔言语真贫乏。”

方时祺已经晕厥,不会再被气晕,她如今成为隐匿神魂,无法主宰躯壳,同当初魔魂一样。不过她并未习得窥人记忆之法,可见当初术法,它有保留。

“大冷天往外边乱跑什么!”冬日严寒,方伯辉对儿子永远精力充沛,折腾不休性子颇为头疼。

他反对道:“待春天化冰之后再去亦可。”

“阿爹,”方京墨完全不在意围观众人,拉长语调撒娇道:“名贵药材不可得,顺便带着她们母女见见世面,整日窝在家中心情也会烦闷。”

方府最擅撒娇之人绝不是千娇万宠的小孙女,而是方京墨。他出生正是方伯辉绞尽脑汁在官场苦熬向上之时,未曾注意儿子便已长大。

妻子故去后,独留父子俩相依为命。他那会儿正同敌对党派斗的如火如荼,未有空闲管束儿子,他在京都公子圈浮华肆意影响之下竟也没沾染恶习。

待他心身疲累准备隐退时儿子已然长成翩翩少年郎。他深觉时光流逝,亦觉亏欠孩子良多,自是加倍补偿。万事宠溺。

他板着脸,看一家三口包裹严实。打量马车重新改造过,终于妥协,说:“多带些护卫。”

“阿爹你真好,最通情达理。”方京墨不吝啬赞美,顺便拉上闺女:“时祺,快点感谢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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