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看了一眼回过头,再去看桌上的题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上午那张照片让他纠结了一上午,这厮讲话挤牙膏似的,你不问他他绝不多说一个字。
默默抓耳挠腮了半天,顾言强硬的给自己抽离。
小爷绝不主动问,你爱咋咋地!
念叨了三遍,顾言决定静下心来继续看题。开始他身体还是端正的,用一侧手臂撑在太阳穴上。顾言写作业刷卷子时经常是这个动作,一来这样手支着能分担头部的重量,二来胳膊刚好可以挡部分视线,让注意力更加集中。
在做到最后一个大题,划拉了两张纸还没得出正确答案时,顾言开始现原形了。
人一旦忘我,就顾不上形象什么的了。他几乎快伏在桌子上去了,眼睛盯着卷面,手指不自觉的去捻着额前的几缕刘海,致力于把自己打造三毛。
下午所有的课间,顾言都贡献在这道题上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思路准确无误可就是算不出正确答案。
余光中路泽在往他这边看,顾言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胳膊,把之前错误的步骤盖住。
如果在那之前,顾言绝对会拿着这题找他同桌去。他犟归犟,但从不死犟。
只是基于他俩现在有些尴尬的氛围,和他没多久前大放的厥词,赌气般地非得自己做出来不可。
在一顿忙活,终于又得到一个错误答案之后,顾言扶额冷笑了两声。是的,人在极度无语的情况下是有失常的风险的。
他听见旁边细微的声响,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叹息,带着一点点无奈和不理解。
动静很小,远方云雾似的不真切,但是顾言却无比清晰的注意到了。他侧头往旁边看,路泽的视线正落在桌面的纸张上,眼珠左右缓慢的滑动。
路泽做题向来眼皮半抬不抬的,顾言经常被他这种模样刺激的不成样子,尤其当他咔咔写了半张纸的步骤,结果他一眼就扫出来的时候,顾言就会在心里默念杀人犯法。
这次路泽扫视几眼后,眉头却浅浅地蹙了下,从桌上不知道哪个角落摸出一根笔芯。他看着纸张上的题目,身子稍稍往前了一点点,目光的轨迹像是重新读了一遍题目,手捏着笔芯虚空地比划了两下。
顾言突然觉得欣慰,原来这题对他也有一定难度。
“这题错的。”路泽视线从纸上移到顾言脸上。
“哈?”顾言笑了,“大哥你别不是做不出来,给自己找台阶下吧。”
他嘴上硬得很,实则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无声的呼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辛辛苦苦研究了一下午,你现在告诉我这题本身就错的?错的?对这一个错题浪费了一下午,英语五张卷子他都没顾上做。
路泽看不见他已经癫狂的内心,只是客观冷静的分析,他用笔芯在纸上圈了一笔。
“这个隐藏条件逻辑不成立,整个题走不通。”
顾言咬着指甲,不死心的在自己的演算纸上又重新看了一遍,企图能找出另外一种可能性的蛛丝马迹。
这时数老从前门进来,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
“那个同学们我说个事啊,上午发的那张A卷,最后一个大题先不要做了,那个题有问题······大家都还没做吧······”
班里有人摇头说还没做,也有几个勤快的释怀地和同桌叨咕:我当时直接没看懂。
也就顾言这个死心眼的,两眼一黑,脑门往课桌上一杵,哀莫大于心死。
“您老怎么不等我死了再说呢······”
旁边轻嗤一声,顾言倏地抬起头,他耷拉着眼皮往旁边看,路泽眼尾还余着笑意。
“笑屁你笑······”
少年人哪有记仇的,随便一阵什么风,雾就散了。
顾言说完自己也绷不住了,自暴自弃地笑起来。他把桌上的纸收了收,扭脸问:“你置办家具了?”
路泽恢复成淡淡的表情,嗯了一声。
顾言垂下眸子,手里的纸张对折了两次,又张开,纸面上多了两条十字交叉无限延伸的直线。他想问怎么突然想起置办家具来了,但又显得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可是上午路泽发的照片,他隐隐地又觉得可能与自己有点关系。之前已经让他郁闷了不少时候,这次他在仔细斟酌要不要冒险。
顾言往旁边瞄了几眼,手里几张纸反复对齐了几次,乍一看好像忙得不行,随口一问似的。
“怎么突然想着置办家具?”
路泽表情依然淡定无比。
“你不是嫌空吗。”
十六七岁藏不住心事,男生之间更不存在矜持。小顾同学的脸几乎是瞬间就亮起来了。
“你就说是不是吧!你现在是不是也觉得太空了,吃个饭都没地方放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