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一秒点了八下头，“您快回吧，一会下雨了。”
灰色的云层低垂着压在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风，把雨雾都吹散了，空气里混杂的土腥气。
老鲁抬头看了看天，“那我回了，你自己小心点。”
“好的老师！”顾言嘴角抹着乖巧的笑，朝老鲁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往小区里蹦。
顾言蹦到单元楼门口，往后瞭了一眼，确定老鲁看不见了，才鼻子一皱，嘴巴一咧，扶着大门一侧的报纸箱直吸气。
“大爷的，这么疼！”
尝试着转动了下脚踝，动作没什么妨碍，就是扯着筋的疼。骨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肯定是要疼些日子了。
顾言先想到了下周末要和校篮队打球的事，莫说打球了，他现在走路都费劲。
手机在包里轰轰的直震，顾言从肩上卸下书包，拿出来一看，屏幕上的小话筒一个劲的跳动。
电话刚接通，就听见宋阳扯着大嗓门子喊：“搞什么飞机啊！打多少电话不接啊！你们没事吧？”
顾言那会正坐在老鲁车后座上尴尬的脚趾扣地，压根没注意到书包里手机的动静。
指甲无意地扣着报纸箱上一块爆裂的漆皮，顾言轻叹了口气，握着手机道：“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听筒那边好像也脚疼似的吸了口气。“好消息。”
“我们没事，我都已经到我家小区楼下了。”
“那坏···坏消息呢？”
顾言道：“我脚崴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那边卧槽了一声，旁边赵景的声音跟着虚虚的传过来。“怎么了，他俩没事吧？”
然后听见宋阳问他，“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赵景：“好消息。”
“他俩没事。”
“坏消息呢？”
“我们的主力球员没了。”
对面明显沉默了两秒，估计是赵景反应了两秒，这个没了是什么意思。顾言隔着话筒接话，“哎哎哎，什么叫没了，我是崴脚了好吧。”
“崴脚了那没办法了。”宋阳的声音又传过来，“哎呀，放心吧，你好好休息，有我们几个呢！”
赵景也说：“是啊，好好休息，不用担心。”
两人嘴上轻松，一挂电话眉头就双双拧成了麻花。班里打得好的本来就少，现在估计只能在一干老弱病残里面再找，纯纯矮子里面拔个将军。
顾言虽然嘴上也没说什么，但心里总归是一点愧疚在的，觉得有点拖累他们几个。他捏着手机愣神，屏幕中央横着一摞未接提示，和一条微信消息。
“Z”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顾言点进详情，头像是一个白底黑字的大写字母Z，无聊又老气。来源显示班级群添加，验证消息就写了莫名其妙的四个字：门口等着。
看得顾言一头雾水，但想着是既然是从班里群添加的，肯定也都是同学，便直接点了同意，然后把手机丢回书包里。
顾言扶着栏杆往楼上蹦，单脚蹦其实没什么难度，要命的是他一蹦哒就颠的脚踝跟着疼，开始还咬牙忍着，后来就成了蹦一层嚎一嗓子，蹦一层嚎一嗓子，嚎的楼道里的声控灯跟此起彼伏的亮。
好在只需要蹦到三楼，顾言翻出前段时间热脸贴了冷屁股买的药，他当时不知道自己把路泽伤了哪里，就一股脑的买了许多种。顾言翻着袋子找，感觉哪个说的也对症。后面烦了，就随便拿了一个，往脚上抹。
旁边手机叮咚一声提示有消息过来，屏幕上铺着一条消息。
Z：？
顾言瞥了一眼，低头继续抹药。
没几秒，手机又叮咚一声。
Z：在家？
把药管烦躁的往旁边一甩，顾言抄起手机开始打字。
你谁啊！
输入框里光标闪动着，顾言手指停在发送键上面迟迟没按下。他点开那人的头像，朋友圈里一条更新也没有，连背景图都还是微信系统自置的。
看着干净的界面，顾言突然觉得熟悉，现实生活中生活里空旷的客厅和空荡的书桌。
再仔细看看那个Z，Z？ZE？
把输入框里的删掉，顾言又重新编辑了一下。
正切：昂，在家
微信顶端的状态跳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两秒不到，消息蹦出来。
Z：嗯
是了，肯定是他。顾言十分确定，看着那个生硬的嗯字，他都能想象出那家伙冷着一张扑克脸，惜字如金地往外蹦单音节时的神情。
没消多会儿，家里门响了，顾言蹦着往门口去，快到门口还差点被地上的垫子绊倒。他重心不稳动往门上扑了一下，扑出一声厚重的闷响。
然后敲门声就跟着停止了。
“靠！”顾言暗骂一声，支着身子起来，整理了下神情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