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早点谈一谈,在我看来反倒是一件好事·······”
路泽眉间微蹙,并没有顾言这番话说的轻松便放宽了心思,他因为这个人而新生,血肉依附生长。对他来说,顾言任何一点的不顺利,他都千倍百倍地一同煎熬。
“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顾言抬手用拇指在他眉间抹了一下,提醒着:“别皱眉。”
他笑的依旧好看。
“路泽,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好好爱我,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用想。”
顾言进门的时候,只有林兰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顾怀源坐在卧室里的书桌前,一个劲儿地扒拉几张纸,也不知道是真忙还是假忙。
林兰叫了他几遍,他都没应声。
顾言进去率先开了口,叫了顾怀源一声:“爸。”
顾怀源翻页的手指顿住,停滞了半晌,缓缓抬手把眼镜摘了下来。
顾言看见他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旁边林兰低头叹了一声,准备退出门去。顾言突然转过头道:“妈,你别走,我们一家人聊一聊。”
林兰一怔,随即有些茫然地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在床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屋里两个男人的眼睛都在时刻观察她的动作,等她稳当坐下,顾言才把目光收回来。
一转眸看见顾怀源略带责备地瞥了他一眼,顾言有些内疚地避开了对视,屋里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顾怀源最终先开了口:“说吧,你怎么想的?你应该也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顾言点点头,他几乎都没有斟酌,而是轻声坦言道:“我还是和当初的想法一样,我还是很喜欢路泽。”
顾怀源肩膀肉眼可见地晃动了两下,思绪被倏地拉回到之前那个新年前的晚上,顾言也是这样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他喜欢一个男生,发自内心的喜欢。
从那晚开始,他和林兰的心里就开始了一场巨大的杀戮,他们反复地回想在顾言的整个成长经历里,到底有哪一步做的不够好。林兰的反应尤其大,成宿地失眠内耗,整个人迅速地衰败着。
顾怀源表面还算稳定,这种表面的稳定撑着林兰的最后一根弦,但其实背后他也早就兵荒马乱了。
朋友里专门研究心理疾病的资深专家,顾怀源犹豫着给那人拨了电话。可接通的那一瞬间,他便后悔了,只能硬着头皮寒暄,对方听了几句便问道:“老顾,有事不妨直说。”
顾怀源一怔,搪塞几句,便仓皇地撂了电话。
那段时间他几乎泡在了图书馆里,翻遍了所有的书籍,企图用合理科学的理论来证明这件事的不成立,来证明这一切只是顾言冲动之下错误的认知,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变了性1向。
可无数的理论没有一条能直接套用在顾言身上,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最清楚,并不是无味的原因归类里所写的那样怪异和不堪。最后他在一本社会学科的书籍里看见一句话:爱是人类的原始基因设定,是一种本能。
顾怀源稳了稳表情,看着顾言问:“你想过你以后吗?”
“我想过,在外人面前我们不会表现出来,我们会掩饰的很好,不会让你们……”
顾言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顾言你没听明白我的问题,你以为我和你妈是害怕因为别人的目光,是为了保全面子才反对这件事吗?你听清楚我的问题,我说的是你的以后,你考虑过吗。”
“人不可能脱离社会独自存活,你现在选择的这条路,在你以后的生活中,工作中需要忍受多少异样的目光,会受到多少影响你考虑过吗?”
“你们现在这么年轻,如果以后你们分开了,你该如何自处,你还能再正常地结婚成家吗?”
“你们连一张最起码的合法证都拿不到,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几句话都说在林兰的心窝子上,她眼里含着泪说:“言言,我和你爸以后老了至少还有个你,可你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顾怀源和林兰所惦记的都是他们在长久的生活里,所能预见的最可能发生的事情,那些切切实实的阻碍不是轻易就能规避的。
顾言低头看着地板上的一处倒影,他似乎在思考,沉吟良久,才抬头。
“爸,你们还记得么,这件事,有人替我考虑过,所以才在即将新年的晚上,一个人离开了。”
顾怀源和林兰不说话了,屋里重新陷入了沉闷的安静,半晌才听见一声隐约的叹气。
林兰抬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嘴角动了动又恢复成寻常的弧度。她低低头没再看顾言,轻抬手拢了下鬓角散落的发,想起当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