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门一带,顾言扑上去闹他,又咬脖子又挠腰的。闹腾了一阵儿,才从他身上下来。
“什么叫没有,不提前备点东西,过年那几天大多数店铺都不开门,到时候你再想买都费劲……”
路泽面上有一瞬间的恍惚,过年这个词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波动,他甚至记不起以往的之前的新年他是怎么过来,好像与寻常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从空荡荡的路上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在暗色里呆上许久,等着下一个并无不同的天亮。
他抬眼看向顾言,眼里流过一些细微的情绪。而此刻顾言正满屋转悠,扫罗着家里有什么是需要置办的。
“对联窗花什么的是不是也得买点,数数家里几扇门窗,过两天咱俩一块去买点······”
“这门窗都得提前擦擦,不然表面一层灰尘,到时贴不住······”顾言说,其实他也不是很懂,只是每年见林兰安排顾怀源干这些事,便有样学样地照做起来。
顾言走后,路泽就按他安排照做,先点了一下家里有几扇门窗,又拿来抹布准备擦门窗。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思绪飘到了遥远模糊的从前,他忽然记起来,孙淑琴好像也做过这些事情。那会他还很小,临近春节的那几天,孙淑琴会提前把家里打扫一下,然后牵着他去菜市场,再拎着满满一袋子年货回来。
再往后,便开始变成了满屋子呛人的烟气,男人叫来一堆人在客厅里打麻将。他早上睡醒看见孙淑琴嘴角挂着淤青,满脸疲惫地打扫着满地的酒瓶和烟蒂,似乎一夜都没休息。回忆尖锐伤人,他便怎么也不愿意再回想了。
门窗常年累月的,看着不脏,擦了两扇,抹布已经黑得不像话了。去洗抹布的途中,手机在茶几上嗡嗡直响,一声压着一声。
路泽顿住脚步转头往茶几上看,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着。顾言刚走没多久,肯定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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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街前面开发完成后,后边有大片土地就一直搁置着。废弃的厂房在荒地里屹立了很长时间,临近节日的热闹氛围隔着一条荒芜的土路蔓延不过来,也罕有人迹,这里只有满地干枯的杂草和锈迹斑斑的墙面。
路泽人刚一进去,就被李昂扫了一拳。
往里迈腿之前,路泽注意到了地上晃动的人影,但他故意没躲,生挨了李昂这一拳头。
李昂揪着路泽领子,瞠目欲裂。
“毁我!你特么毁我是吧!老子跟那伙人担保了你,你特么转眼就把老子卖了!你想害死我是吧!”
风扫乱了李昂额前的头发,平时看着最吊儿郎当不甚风流的一个人,今天却显得有点狼狈。
那晚的场景,路泽在给顾言讲述的时候,轻描淡写地省略带过了,听着像新闻晚报的一段无关紧要小插播,叫人察觉不到紧张。
他并不是临时起意,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匿名将举报材料交出去了,连同要接头的时间和地点也都写明。那晚的某条街道,躁动了好长一阵子。
李昂抽动着嘴角,牙都快咬碎了。
“毁我?你特么以为你能好过得了?!”
可路泽平静的眸光里,始终连点波澜都没有。
李昂怔怔地望了几秒,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松开手,慢慢垂下去。
“你早就已经做好打算,准备破釜沉舟是吗?”
路泽看着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李昂同他对视了几秒后,突然特别惨淡地笑了两声。
“路泽我还真是没看错你,你特么挺狠啊!”
北风掀开了厂房上面锈烂的铁皮,风从破处灌进来,呜呜地响。
李昂手挡在嘴前,按了几下打火机都没着。他抿着烟嘴儿,抬眼看向路泽。
“帮帮忙。”
路泽瞥了眼他手中的打火机,挪动脚步去过,抬手帮他挡住了侧面过来的风。
火苗跳动,李昂歪头点燃了烟。长长地吸了两口,却没有吐出来,只有在呼吸的时候,从鼻底冒出一点烟气来。
他问:“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决定这样做的?”
路泽看着他,平静道:“你找我那天。”
李昂夹着烟,脸上是一派不理解的表情。
“你不想做,可以告诉我不做,为什么要······”
“没必要兜圈子。”没等李昂说完,路泽不耐烦地打断他。
“李昂,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一种人。”
李昂看着他,突然释然地笑了。
路泽说的没错,在某种程度上他俩是一种人,为了某个目的,什么也干的出来。
李昂自己清楚,那天即便路泽明确拒绝,他也并不会罢休。必要时,可以撕破脸皮,拿他最在意的人或事来威胁他,总归能留住人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