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摆出聆听姿态。
舒萦笑吟吟握住水杯,继续说:“我实习的时候是在一家工厂做质检,但那份工作要倒班,后来不想上夜班,毕业后就没考虑了,专业匹配的工作不多,最后就进了家药企做药代。”
“当时茜茜妈妈是我们大区销售总,我不算很会来事的那种性格,刚开始做这行就有点放不开,前一天师傅有教我怎么拜访医生,但隔天轮到我自己,我站到办公室门口,一个人就有点不太敢了。”
提及过往的糗事,舒萦还有点难为情。
“那天刚好姜总下医院检查,意外碰到我一个人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就和我聊天,问我怎么不进去。”
“我当时不知道她是我们公司的销售总,还以为她就是同行,我就跟她说我刚入职,有点不好意思。”
“她呢,先是看了下我手里拎的东西,又指着办公室门口的牌子给我看,问我上面写的什么。”
说到这里,舒萦弯弯眼眸,问黎苏年:“你知道医院的医生办公室门口都喜欢贴什么牌子吗。”
黎苏年对此有印象,但还是配合地问她什么。
舒萦说:“那牌子上写着「医药代表,禁止入内。」,我那会儿看着其实还挺怵的,就照着念给她听,然后她笑了下,跟我说,做我们这行的,看到这牌子就代表找对地方了,你就把它看成「医药代表,欢迎光临。」就对了。”
黎苏年听言弯唇笑了下。
“我当时听到也是这反应,”忆及当年的情景,舒萦还是很感慨,缓了几秒,她继续说:
“然后她就教我,说做销售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怯场,咱也没有空手来,就大大方方进去,介绍自己介绍产品,和医生建立联系,针对需求有的放矢,困难肯定有,但也没那么可怕。”
“后面的工作中,我一直记得她的话,当时入职第二个月开月会我再次见到她,才知道她是我们公司的销售总,直到她离职前,在公司都对我挺照顾的,所以今晚接到她的电话,我没任何犹豫直接就来了。”
“应该的,”黎苏年说:“她做领导人很不错。”
舒萦认同地点点头:“后面我被裁,那会儿她出去创业单干,公司发展的很不错,还邀请我加入来着,但做销售免不了客情维护,我实在也不是很喜欢,就拒绝了,再往后,我就全职做手作了。”
到这会儿,黎苏年还以为今晚的闲聊是她碰上久违的前领导,心有感慨,才同他抒发一下,可下一秒,又听见她稍显刻意地问道:“你能跟我讲讲你的工作吗?”
他敛了敛神,佯作没有察觉出来地如常问她:“想从哪开始听?”
舒萦撑着下巴思索几秒,笑着说:“能从敦煌开始讲嘛?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你们学考古的读书的时候都在干嘛。”
他说:“在敦煌的那几年,都是实践课程,每天日复一日的做着壁画修复相关的工作,没什么特别的。”
略显敷衍的回答,舒萦表示很不满意,她努努嘴,又问:“那比起现在呢,是做老师更好,还是做壁画修复更好?你比较喜欢哪个?”
他眉峰轻挑一下,根本不往陷阱里跳,只是说:“不能这么做比较,做壁画修复和做老师,是两种全然不同的经历,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两者区别也不大。”
舒萦眨眨眼,问:“怎么说?”
他笑一笑,回答道:“壁画修复是为了更好的传播文化,为人师者也是传道授业。”
好官方的回答,舒萦不满,耍赖说:“如果一定要你在这两者之间选一个更喜欢的呢?”
“那我选做老师。”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
“当下的生活状态很好,我很满意,并没有怀念过过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眼睛,似是想要通过眼神的力量,让她坚信他的话里含有他百分百的真心,并不掺一丝假。
话题到这里,舒萦表示有点泄气,她不知道是自己提问的方式不对,还是哪里泄漏了马脚被黎苏年察觉到异常,以至于叫他的回答始终有所保留。
她不想把和许从心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告诉他。
她在俩人的交往中总归也没吃亏,如果讲了,反倒还可能叫黎苏年对她的印象更坏一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店员在这时端来热气腾腾的麻辣肥肠面,鲜香四溢,舒萦知道黎苏年吃过晚饭了,但还是让店员帮忙拿来一个小碗,给他分了点,很亲昵的举动,她眼眸弯弯说:“我们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