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乔小沐无计可施的时候,于斯年忽然开了口:“卫生间挺干净的,回来的时候路过厨房,看到厨房里面也挺干净的,你打扫的?”
程青青一直用湿毛巾捂着脸,对于斯年的话语恍若未闻。
于斯年也不在乎,继续说道:“还有这家里的花花草草,养得都挺好的,还都是才刚浇完一遍,你说你何必呢?你自己都不想活了,花花草草直接扔了不得了,还费那劲浇一遍,死就让它们死吧,还能咋?”
程青青终于在“花花草草”的问题上开了口,呜咽的语气中夹杂着愤怒:“那都是我妈妈养的花!”说完,她瘦小的身体就又开始颤抖了起来,不断有哭泣声从她的手心里传来。
于斯年叹了口气,一边缓缓地用右手的食指指尖点着桌面,一边声色低沉地开口:“我知道,挺难熬的,每分每秒都在痛苦,去又无法解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程青青的身体顿时一僵,乔小沐的呼吸也是一顿,诧异又意外地看向了于斯年。她也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片刻后,乔小沐又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眸,看向了于斯年右手手腕上的那圈蛇图腾纹身。背部的蛇鳞平整线条流畅,内侧腕部处的蛇鳞则嶙峋凸起,栩栩如生。
人与人的命运不同,有些人一生顺风顺水,有些人则需要度过九九八十一道难关才能取到真经。
于斯年感受到了乔小沐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手腕翻转了过来,大大方方地让她看,然后继续对程青青说道:“一死了之确实是最省事儿的办法,但你就算是死了,问题还是在啊,死也解脱不了,死都死不安心。”
程青青缓缓放下了举着毛巾的双手,泪眼模糊地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于斯年。
于斯年也在看着她,向来吊儿郎当的慵懒神色难得正经了一次:“痛苦也不是永恒的,熬着熬着,也就熬过去了。”
真的能熬过去么?
程青青满腹疑惑,湿润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了强烈的茫然。
于斯年:“最起码坚持到你妈的问题解决之后吧?起码到了那边能给你妈一个交代。”
乔小沐刚想骂他一句“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啊”,但话到嘴边了,忽然意识到,于斯年可能才是最懂程青青的人,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经历,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戳中程青青的心窝。自己还是别乱开口了。
果不其然,在听完于斯年的话后,程青青暗淡无关的神色一下就变得复杂了,像是在犹豫,在思考,在纠结,在挣扎。沉默了足有三分钟之久,程青青才再度开了口,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冰冷了:“我不认识那个姓楚的女人,不知道她找我妈妈干什么。”
乔小沐心说: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们也不知道她找你妈干什么。但无论她有多重要的事情找你妈,现在都不可能再实现了。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之后,乔小沐才开了口,向程青青坦白道:“不瞒你说,我们是受了楚女士的委托来前来探望你妈妈的,她想知道你妈妈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程青青冷笑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她还能有那份好心?”
显而易见,林蔓的女儿对楚虹姗的敌意很大。乔小沐不禁猜测了起来:是因为林蔓生前对楚虹姗的敌意很大且不加掩饰,所以才影响了她女儿对楚虹姗的态度么?
正当乔小沐迟疑着该怎么开口发问的时候,于斯年直接开门见山:“你咋这么讨厌那个姓楚的?”
程青青恶狠狠地说道:“因为她本来就很讨厌,她是个歹毒的人,从小就歹毒,她总是欺负我妈妈,瞧不起我妈妈!”
啊?这怎么和楚虹姗表露出来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啊。
乔小沐和于斯年对视一眼,一个比一个诧异。
“是你妈妈告诉你的么?”乔小沐进一步地询问道。
程青青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闷闷不乐地说道:“不是,我看了我妈妈留下来的日记。”
原来是这样……乔小沐又问:“日记你都看完了么?”
程青青又摇了摇头:“没有。我妈妈有好多本日记,我只看完了第一本。”
乔小沐犹豫了一下,道:“那、可以让我们看看你妈妈的日记么?我们可以付钱给你!”
程青青本想拒绝,但听到乔小沐说她会付钱的那一刻,程青青本以张开的嘴巴又忽然闭上了,搭放在双腿上的双手也逐渐攥成了拳,紧紧地握着湿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