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主仆果然是冷心冷肺、手段狠辣如出一辙。
姜明月早就猜到了会是这般结局,是以她也并不觉得有多么意外,但临走前,她还是转身朝着宋严冷笑了一声,笑容中尽是讥讽和对权贵的蔑视。
如此这般品行就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宋严往日杀过许多人,那些人临死前都是一副痛哭流涕的求饶模样,可发觉求饶并没有任何用处之后,那些人就会用痛恨和仇视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宋严从来都没有害怕过,可如今仅仅是被姜姑娘这般眼神讥诮地看了一眼,他就觉得有些如芒在背,竟是有些下意识的心虚。
到此,他隐隐知道为何世子这么多年唯独会对姜姑娘如此了。
看来这姜姑娘确实有些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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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来残阳洒金,忠勇侯府一片安静,这几人奴仆们早就将梅园收拾干净了,虽说房子已经被烧毁了,但总共也不能什么都不收拾,虽然还有些烧焦的痕迹,但与之前相比已经是好上许多了。
这些日子公务少了许多,宋怀川难得清闲下来,便派人送来了一盆栽,每日闲暇的时候就在竹园中修剪一下盆栽。
他心中乱的很,这五日也还是没能想明白到底应该如何去处置姜明月,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他不想让她死,也不想让她从身边离开。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将她留在身边了,一点点慢慢将她那身反骨磨平。
这几日,他时常想起她那一双略带讥讽的眼睛。
其实探子日日都会前来禀告姜明月今日都做了什么事情,旁的女子都将流落街头这样的事情视为奇耻大辱,可她偏偏却并不觉得,甚至还有那么积分苦中作乐的意味。
平白让人觉得刺眼。
让她入府为妾是他想出来最好的解决对策,可以顺成章将她留在身边,又可以在天长地久之中一寸一毫地将她身上的反骨彻底磨平。
可是他也知道依照她的性子,恐怕是断然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
不久之后,宋严就回来了,但是宋怀川正站在院子中修剪盆栽的枝桠,见宋严是一个人回来的,且神色间还流露些灰溜溜的样子,宋怀川便猜到了事情跟他所料不差。
想到姜姑娘说的那些话,宋严在心中低低叹了一口气,一个女子能做到在荣华富贵面前不为所动、就已经足够让人肃然起敬了。
若是一个女子还能做到在强权面前宁死不屈,那便更是令人可歌可泣了。
但前提要是她拒绝的人不是世子。
这女子若是旁人,宋严也会对她尊敬几分,可偏偏她是拒绝世子的姜明月,如此宋严便恨不得她能早早死掉了。
见宋严面露犹豫,似乎是在踌躇些什么,宋怀川穿着一袭月牙白的袍子,玉冠束发,模样看起来清冷又贵气,此时正值日落,就连夕阳似乎都对他格外偏爱几分,颇为柔和地洒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右手拿着剪刀,动作不紧不慢地弯腰修剪着盆栽,待到将这一盆枝桠都修剪干净的时候,这才抬眸看向了一旁的宋严,语气慢悠悠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得到了世子的许可,宋严眼神犹豫地看了一眼世子,这才将姜姑娘说的那些话尽数转述而来,“回世子,属下见到了姜姑娘,她说……她说即便是死,也不愿意留在世子身边做妾。”
中间有一些更难听的话,宋严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听闻此话,宋怀川也并不觉得意外,依照她的性子说出来这样一番话也是所应当,不过看宋严这般犹豫的神情,只怕她说出来的话要更为难听。
“她现在在牢房?”
“回世子,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姜姑娘关进了牢房,也吩咐了牢房中的人要盯紧姑娘,不会让姑娘有就机会寻死的。”
闻言,宋怀川轻声应答了一声,随后便让宋严退下了。
竹园中一片寂静,傍晚的时候忽然刮起了大风,吹动竹叶簌簌作响,宋怀川很快就动作干脆利落地修剪好了所有的盆栽,他将剪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视线从这些品种各异的盆栽上掠过。
秋日真是菊|花怒放的时节。
可是他却莫名觉得姜明月不似品行高洁的菊花,她更像是在春日破土而出的野草,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生长的机会。
她有着世上最旺盛的生命力。
待到凛冬过后,她便会找准时机破土而出。
这种热烈而旺盛的生命力让人羡慕又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