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余挺冷地哼了一声。
“你命是真挺好啊,有这么个男朋友……”
“你听见我打电话了?”江昊停下脚步,皱了皱眉。
“房间隔音不好,又不是我故意要听。”姜余切了一声,越过江昊往前走,小声道:“不就是一个运气好一点的资源咖,没他我们公司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江昊追上去,抓住姜余手臂:“你什么意思?”
“装傻?”姜余嗤笑一声。
*
再过两天,音综就要杀青了。
周末,闻颜在家里睡了一个懒觉。
醒来以后他起床给自己做饭,想吃好之后再去遛小面包。这边的房子里有音响,闻颜想到之前在江昊家里做菜时他喜欢放歌,就也打开了音乐软件。
一个人的时候闻颜做的东西也简单,一菜一汤就够,他吃了一会儿,听见小面包忽然在院子里叫起来,走到窗边看了一眼。
小面包从他的小狗房间里跑出来,院子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怀里抱着一束玫瑰花,脚边还放着一只纸箱。
雪下得比前几天大,院子里的草坪光秃秃的,上面铺了一层雪,闻颜还没来得及清扫。在阳光下,雪地亮晶晶的,如同洒在香甜糕点上的糖霜。
闻颜穿好外套推开门,警惕地走过去,问他有什么事。
“前段时间你家好像一直没人,”那个中年男人压了压头顶的帽子,“我父亲之前在这附近经营一家邮局,他去世了,还剩下一些信件,我来送。”
闻颜不记得他有在这里写过什么信,半信半疑地上前打开院门。
男人在他面前蹲下,从纸箱里翻出一个牛皮纸袋。
“这里面都是你的,我看地址写的是你这里。”他把纸袋抱起来打开,看着纸袋面上写的字,问:“你是叫……wenyan?”
外国人念拼音很不标准,闻颜接过纸袋看了一眼,地址是对的,姓名甚至用的中文,也没错。
应该的确是给他的东西。
“谢谢您了。”闻颜收下纸袋,那中年男人也准备离开。
纸箱很沉,他便把手里的玫瑰花束放在箱子上,一起抱起来。
“这是给我妻子买的花,好看吧?”男人笑着问。
闻颜点点头,想他们一定特别相爱,不然为什么只是看到要送给对方的礼物而已也会这么开心。
这时起了一阵风,雪粒簌簌地落在闻颜发顶和肩膀,一点重量也没有,却带来微弱的湿意。
一片玫瑰花瓣颤抖了片刻,从花束中挣脱出来,在半空打着旋,像湖中一叶轻薄的扁舟,左右摇晃着飘落在灿白的雪上。
闻颜弯腰捡起,忽然觉得胃一阵刺痛,手指碰到玫瑰花柔软的花瓣,又收回了。
第69章 P.69 我想读书,我想留在你身边……
江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 他回到那个充满痛苦的夜晚。
医院的走廊充满消毒水的味道,为了省电,头顶的灯只零星开着几盏, 眼前写着“抢救室”三个字的灯牌发出幽暗的红光。
医生从房间里走出来, 又给江昊递了一次病危通知书, 让他签名。
圆珠笔那么细, 江昊却怎么都握不住, 只好把笔尖戳在纸上,迷迷糊糊就写下了姓名。
不知道在走廊里待了多长时间, 江昊不觉得难以等待, 只是冷得有些麻木。
视线顺着廊道看向尽头, 连接阳台的门有两扇透明的小窗,那片狭窄的景色, 是唯一有别于医院的风光。
江昊一直望着那里, 望着望着, 天就亮了。
早晨, 江平德又被抢救回来。
他可能还想和家人告别, 所以一直撑着, 想再见他们一面。
江昊和周文芳坐在他的病床边,握住他干枯僵硬的手,听他如孩童般的喃喃自语。
那些话在江昊的梦里才会变得清晰,在江平德清醒的最后一刻,他的视线空洞地望着江昊,嘴里嗫嚅地、含混地吐出几个字:“要帮你妈妈……养好……梨树。”
滚烫的眼泪珠子一样从江昊的眼睛里落出来。
江平德在外谋生,坐在大货车的驾驶座上几十年,能回家的时间少之又少。
每次踏上故土,看见路边的梨树, 他就知道自己快要到家了。
快要到家了,前面就是家……
春天时,梨花开满山坡,微风下仿佛一片白色的海浪,到了夏天,梨树开始结果,一个一个的,长成全家人的希望。
单调的白灰色的病房在江平德的视线里变得格外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梨树,他梦里的家乡。
因为回到最想去的地方,在闭上眼的那一刻,江平德也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