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光没有回应林珊的话。
更贴切的形容是,此时此刻,他和刘志两个人都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
旁边的门缝里隐隐约约传来绵羊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清晰刺耳。正前方的漆黑小路上,站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
而最瘆人的是,那个原本漂亮干净的小姑娘,此时头发凌乱,脚下一滩血红,正半蹲在一具头被砸扁的绵羊尸体前,两只手整个伸进了绵羊的腹腔之内摸摸索索。
随着她的手部动作,不断有鲜血和粘连的器官如同被海水拍打上岸的贝壳一样,顺着羊尸肚子裂开的缝隙往外流,啪嗒啪嗒的,湿漉漉地砸在地上,砸出一朵朵血花。
好诡异的场景。
一时间,两个早已见惯生死的男人竟没人敢往前一步。
刘志更是眼睛瞪得像灯泡,眼球都快要凸出眼眶,不受控制地往下吞咽唾沫,心底打起退堂鼓。
虞冷她还是正常人吗?
如果继续往前走的话,该不会一会躺在地上的就变成他们自己了吧?
就在刘志浮想联翩,惊魂未定的时候,那个始终背对着自己的虞冷忽然从羊腹中抽出双手,缓慢地扭过脑袋朝二人看来。
少女面无表情,乌黑的发丝凌乱垂下,半边脸还溅着没来得及蹭掉的鲜红血迹,凝视着他们的眼神就犹如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阴冷万分,仿佛下一秒就要找贸然闯入的两人索命。
刘志牙齿打颤,忍不住离身边的陈建光近了一些。他从未如此需要过一个人站在自己身边,哪怕是起初看不顺眼的陈建光,现在都变得无比有安全感。
“陈、陈哥……我们还过去吗?”刘志声音发抖,“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看她那边也不一定会有重要线索,别到头来把咱俩的命都搭进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特别忌惮地偷瞄着虞冷的表情。
陈建光脸色阴沉如锅底,不屑地轻嗤道:“一个瘦弱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可怕的,继续往前走。”
但实际上他自己心脏也在哐哐直跳,之前从未见过这种骇人的场景。
虞冷站得远,听不清二人在低声私语什么。
她一边慢条斯地用衣服擦着手,一边纳闷地盯着刘志打颤的双腿,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难道是那只狂暴绵羊要出来了?他看得貌似是自己这边。
虞冷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顺着刘志的目光回头看了眼,什么都没有。
林珊如临大敌,压低声音说:“他们肯定是奔着这头死羊来的。”
虞冷点头:“十有八九是。”
她低眸看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两只手,犹豫了几秒,再次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摘掉发圈,重新把松散的头发绑了起来。
垂落的头发哪里都是,不仅遮挡视线,掉进衣领后摩擦脖颈还很痒,不太舒服。
十几秒的功夫,两个男人已然走近。
陈建光的视线先是在虞冷血淋淋的衣服上停留几秒,然后缓缓移向她脚底下那具已经血肉模糊的羊尸:“这头羊是你一个人杀的?”
虞冷已经练就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本领,她看了一眼羊尸,声音颤抖地回答说:“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死了。”
虽然不知道陈建光信没信,但她绝对不能主动承认,不然接下来的问题就会围绕“你用了什么方法”“你使用了什么工具”展开,到时候她的钢尺或许就藏不住了。
虞冷庆幸自己刚才下手比较狠,已经把羊头捅得血肉模糊烂作一团,看不出十分明显的使用武器的痕迹,反而更像是拿脚边的石头胡乱砸上去,把羊头硬生生砸烂的,破了好几个血洞。
陈建光闻言蹙眉,又多看了羊尸几眼:“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虞冷害怕地后退一步,假装回忆,实际上面不改色地满嘴跑火车:“我发现它的时候,它的羊头上全是被咬穿的痕迹,我猜是屋子里那只有攻击性的绵羊把它咬死了。”
陈建光:“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虞冷大大方方承认:“掏绵羊肚子。”
刘志追问:“绵羊肚子里有东西?”
虞冷眼神茫然:“今天我们在树底下发现一条线索,提示我们绵羊肚子里很可能藏着破局之法,只是我还没摸到,只摸到一串滑溜溜的肠子。”
说着说着,虞冷又想起刚才那种黏腻温热的触感,有点犯恶心,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的细微反应没逃过刘志的眼睛。
刚才那点忌惮早已烟消云散,刘志在心底万分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白天装得那么野那么狠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还是一个看见尸体只会哆嗦的小姑娘么?该不会,白天的模样也都是她强装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