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轻轻拉过她的手,扣住,十指相缠,久日不曾这般亲密接触,她有些不习惯,挠的手心微痒,似乎挠进了心脏。
他道:“一年半,我找了你一年半,日夜不断,全国各地找你,下过无数海捕文书。”
见她这副模样,实在难受,“我看了你留下的信,放过了当初那群朝臣,也一直去做一个帝王应该做的事。”
“可是,你怎能做到如此无情?”
云夭鼻尖有些泛红,道:“陛下,当时那样的情形,我身为一介女子,究竟该如何做才能真正活下去?并非靠着皇权那暂时地苟活,而是真正地活在这个世上。”
“这一年多,我在游历的途中经历过很多,更是明白人世间有太多不得已,比起世间万般无奈,曾经的男女情爱,似乎都是小事。”
云夭说着,身子一抖。
萧临凝视着她,一时间难以说出话,注意到她似乎有些腿软,将不远处的圆凳挪来。
“坐下说话。”
“多谢陛下。”
云夭落座到圆凳上,萧临坐在床榻上直视着她。
“昨夜我进来时,是不是吓到你了?”
“现在不怕了。”云夭摇摇头,“见到原来是陛下,就不怕了。”
萧临问:“是……宇文太尉给你作假了身份?”
“……是。”云夭没想到他竟一直知晓,直接承认下来,“你别动他,他也是想保住我性命的同时,也保住大邺朝纲,没有要求我自尽,已经很好了。”
“果真是他。”萧临低头冷笑,“我如今不动他,是因为宇文家对我大邺还有价值。”
云夭道:“陛下变了,陛下这一年半做的很好,我一路向南时,虽然也见过民间疾苦,却也能感受到君恩雨露。陛下减轻徭役负担,安定边疆,平衡士族,打击贪吏,真的很好。”
“是,我现在很会忍耐。”
他真的学会了忍耐二字,可忍在心底的那些憋屈,又让他该从何处发泄?
他一直觉得,她真当不懂他。
“夭夭,回我身边来,我既往不咎。”他语气很平稳,没有催促,只是很淡然地等待着她回答。
似乎是在时间流逝下,渐渐将曾经那份不甘吸收,与其融为一体。
又似乎是早已知道答案,做出了最坏的心准备,等待着是否有更好的答案出现。
云夭一顿,双手握拳,梨花带雨看着他。
她久久沉默。
他耐心等待。
云夭知晓,面前的人不是普通的男子,是皇帝。她更知道当初的不辞而别,将会给这位帝王的心底留下怎样的耻辱与怨恨。
那种情窦初开,随着一场玩弄化为怨恨。
即便有着那些外界的阻力,可他曾经不惧任何,毫无保留。
所以她一发觉他心底还残留的情,便主动求他的怜悯。
这是正确的,特别是在看到他的反应后,更加确定,她接下来该做的,便是继续示弱,表明心意,让他怜悯。
答应他。
可是,云夭!
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离开皇宫?
重活一世,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云夭啊!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这一刻回想起前世的深宫之中,她住在极尽奢华的琉璃宫殿,承欢帝王身下,除了争宠,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等来的是大厦倾颓,是被抛弃,是坠楼而亡。
这一世的她,从皇宫离开,天高海阔,随意翱翔。习惯了那份自由,似乎再难回到高墙之内。
这个男人,喜欢着她,对她上了心。她对此深信不疑,所以自己才能如此大胆。
既然这样,再让她大胆一次。
否则曾经的逃离,又有何意义?
“夭夭,我相信你不想离开的,你是被逼的。”萧临见她沉默,慢慢抬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只要她说,他便愿意毫无保留。
快说。
在那手离她很近的地方,云夭闭上眼,不敢直视他视线,“陛下,民女曾说过,此生,绝不为妾。而民女如今心底想要的,不再是尊贵身份与锦衣玉食,只想要自由。”
“民女有付陛下君恩,还请陛下赐罪。”
民女。而非臣妾。
她不知道,他早已下了封妃诏书,不管她愿不愿,她早已是自己的贵妃。
萧临的手顿住,目光摄人,慢慢收回手。
现在平静下来后,已经没有了刚才初见她时的那股怨气与愤怒。
终于得到答案,心底的石头算是落到实处,虽是最差的答案,可比这些时日将疑问空悬在心中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