窍穴和气脉被鼓动的法力冲撞,一股撕裂般的痛楚自四肢百骸间升起。李若水额上汗水涔涔,她不能让心神被痛楚撼动,耐着性子不紧不慢地引导着法力在上中下三丹田中循环游走,循序渐进地炼化药性。
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藏身洞窟中的李若水仿佛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此刻的李若水已经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状态,内视自身,周身的缺漏一点点地被药性填充。那微不可见的缝隙消失,气机浑厚圆满,连成了一片。
太一宗中。
丽日当空,耸峙的群山上白云环绕,被风一吹,仿佛万千金鳞在闪动。
倏然间,一道剑芒腾跃而来,将白云切成两半,露出少许峰尖。可不消多久,缥缈的浮云又再度聚合,将群山拦腰割断。自山上望去,只余下半截峰尖在云海中沉浮,仿若海浪中的岛屿。
“不好了,谢师妹她晕过去了。”一道尖锐的叫声陡然间拔高,顷刻间又被崖风撕扯得七零八落。
太一内门修士快速地围拢到七窍流血的谢朝笙身侧,第一时间将她送去药堂中医治。
不多时,天际飘来一道遁烟,一身青衫的香盈秀快步走出。
太一宗中,掌教以及几位洞天真人所修的道皆不同,香盈秀主修药道,精湛的医术也能与药王山的洞天相媲美。
她觑着谢朝笙,眉头微微地蹙起。屋外来自内门修士的窃窃私语声不绝,香盈秀听得烦心,一拂袖,顿时将那群修士送到外间。
清透的日光自洞开的窗户照入,珠帘被一只手轻轻挑开,落下后又发出一连串窸窸窣窣的震颤。
练如素的身影由虚入实,她皱眉看着面色煞白的谢朝笙,问:“师姐,朝笙她怎么样了?”
香盈秀拧眉:“贪功冒进,急于求成。”
自不归路回来后,谢朝笙的功行就没有再精进过了。以她的天资,至少也得迈入三重境中。可现在仍旧是定心一重境,在内门学堂中免不了有议论的声音。毕竟身为掌教真传,旁人对谢朝笙的期待,自然更高。
“她郁结于心。”练如素叹气,她能够从谢朝笙的身上看出愁绪来,可不管她如何问,谢朝笙都不肯言说。除了宗门对她的期待带来的压力,还有什么东西困扰她吗?
香盈秀眨了眨眼,如果是心病,她可没办法医治。她想了想,道:“等她醒来吧。”道基未损,只要几帖药下去,就能痊愈,香盈秀松了一口气。她瞥了练如素一眼,没在药堂中久留。只是出去时,她冷不丁瞧见了趴在门边的苍琅——
这桀骜不驯的真龙被迫留在太一宗中,给内门惹来不少的麻烦。
她说话不太中听,似乎是存心挑衅。进进出出药堂许多回。但她的修为还真在战斗中精进了不少,前几日成功迈入三重境了。
香盈秀没有掩藏自己的气机,她不动声色地凝视着苍琅,直到对方整个儿惊惶地弹跳起来。
原以为苍琅会提出进去探望谢朝笙,哪知她冷哼一声,身一转直接跑了。
香盈秀眉头皱起,心神有些恍惚。
将苍琅留在太一,这件事情做对了吗?
屋中。
练如素垂眸凝视着谢朝笙。
她其实不知道师徒之间如何相处。当初拜入太一后,她遵循师尊的教导,将心神放在修炼上,并未遇到什么心障。原本她没打算收徒,可师姐们说,她已经修到洞天了,座下再无真传,有些不妥当。她照搬了自己跟恩师的经历,可这样的方式,似乎不大合适?不染剑灵偶尔会去照料谢朝笙,难道现在仍旧让剑灵哄她吗?
“师尊,徒儿无能!”睡梦中的谢朝笙声音惊惶,唤回练如素的沉思。
伤势不算重,谢朝笙没多久就从昏沉的暗梦中走出来,她倏地坐起身,在看到不远处那道缥缈朦胧的身影时,作势在榻上一跪,凄声道:“徒儿无法破关,有负恩师期望。”
练如素放缓了语调,安抚道:“不用急。”
谢朝笙低着头,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强忍着不哭出声。
她的修为停滞不前,传出去都是丢师尊的脸,她这样要如何继承师尊的衣钵?
练如素想了想,又问:“你有什么不快的事情吗?”
她一拂袖将跪着的谢朝笙托起。
谢朝笙依旧没有抬头看练如素,她摇了摇头,哑声道:“没有。”
练如素一时也无话可说。
好一会儿,她才叮嘱道:“修道之事,不可躁进,妄动容易损毁根基。你修《太上三清经》,是太一上乘宝典,道法深奥晦涩,不必与旁人相比。”